三个人正自心底发凉,踌躇彷徨无计可施,却见一穿着粗布衣服的人用个柳条编的框当帽子,遮住了整个脑袋,匆匆奔了过来,四下一望,便冲着欧阳清走去。
骆冰只觉这人影似乎比较熟,看不到脸又认不出来,却又总想起在哪见过,心中正自疑惑,却见那人对欧阳清拜下道:“恩公!”
欧阳清也是一愣,抬手将他扶起,却不知那人是谁,迟疑道:“阁下是……”
那人慌忙摘下柳条筐,露出一张白净无须的面容,欧阳清一惊。
那人躬身道:“两年前小的家境过于贫穷,一家人又已经饿得半死,也不知上哪里去找活命得地方,眼看小的一家实在没有办法了,小的租徒弟得佃主也是没有办法硬拉着小的到大理寺评理,小的已经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多亏大人仗义相救送吃送喝,才保住了小的全家父母几条性命。”
骆冰听那人说话,心中想起一人,惊问道:“包子云,是你?”
那人也是一惊,抬头望向骆冰,良久才反应过来:“骆统领?你不在金吾卫怎会到大理寺公干?”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均觉对方不可思议。
骆冰见他灰色粗布长衣下里面竟是一身太监服饰,不由问道:“包子云,你怎么穿太监衣服?”
包子云苦笑道:“我无力挣钱本就身子骨弱,欧阳恩公救得我一次,也不能总是在我身边,我为父母活命,只好进宫做太监的勤务。”
骆冰愣了愣,听了包子云过往的事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欧阳清接口道:“当日援手不过是些吃饭的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是刻意的去解救你们全家,好好回家活命去吧。今天你来寻我,有事吗?”
包子云点了点头道:“不错,确有要事。我义父昨天夜里突袭这里,带走了所有的大理寺捕快、衙役,虽然义父待我甚好,吃喝不愁,但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来相告知这些事情。”
此话一出,路长风、欧阳清、骆冰三人都是变色,骆冰问道:“你义父是谁?”包子云道:“大内高手张青目前供职于内务府,就是张晴待人抓的你们的人。”
这时三人才明白,原来曹永民派张青把大理寺给抄了。
三人都是又惊又怒,路长风道:“你这话当真吗?”
包子云答道:“万万不错,并且奉的内务府谕,义父只是听命于内务总管外部事物不得干预,总管曹永民是想要对付朝堂之人,因此将大理寺参与斗械之人擒获,顺藤摸瓜把朝堂内阁等人办了,我义父武功高强你们可要小心。另外你们昨天三人全都出去了,我义父放心的很,你们有人和大内联系,还是小心些好。”
张青号称大内第二高手,曹永民还只是第三,那是非同小可,皇帝老儿的保镖。
欧阳清恨声道:“岂有此理,曹永民忒也过分了,咱们须问个明白!”
路长风一言不发,大步走了出去。却是心中暗道:“包子云说的就是有道理,曹永民能选在昨夜动手,避开咱们三人,说明众兄弟中定有内鬼,这中间要还有什么阴谋,就在那等着我们上当。上当就上当吧,他既然不用公门办法,改用江湖方式来,我就用江湖方式回。”
心中有事快步如飞,不和欧阳清、骆冰打招呼,已然去的远了。
骆冰冲着欧阳清苦笑道:“想不到路长风也是性情中人,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吧,别有什么凶险。”
欧阳清点点头,自怀中摸出一点散碎银子递过去,冲包子云拱手道:“多谢了!”
哪知道包子云推却道,谢欧阳恩公,我银子现下已是够花了。欧阳清不在硬塞,
骆冰也拍了拍包子云肩膀:“包子云,今天大大的承你的情了,来日一定好好报答。”骆冰、欧阳清二人别了包子云,向着路长风远去的方向飞奔,两人脚下甚快,一路小跑跑向内务府。
只见内务府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名监卫,个个是嘴歪眼斜疼痛难忍,哼哼唧唧不绝于耳,多半是被路长风打倒。
骆冰不由皱眉道:“路长风如此闯入,就算不顾身份,岂不凶险万分?”
欧阳清苦笑道:“那也说不得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既来之,则安之。”
骆冰点头,两人缓步进入,满地均躺着监卫,大多只是被点穴道,或是受了轻伤,但如此一来,大理寺和内务府的仇怨,那真是再也解不开了,骆冰眼见此景,也是不禁摇头。
两人查探一番,也梅什么头绪,很多太监连个内务府多少都不知道,哪里有人见过路长风,再走一会却不见半个能站起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太监,正抱着柱子哆里哆嗦,上去短剑一指,关押犯人的牢房在哪,赶紧带我们去囚室,结果那太监本来只是哆嗦一团,现在更是吓的顺着裤腿流水。
骆冰更不答话抬手抓了他脖子,提着便走,太监说往西就往西,不消片刻,便走到了地牢前。
欧阳清道:“路长风强攻内务府而入真是不简单,平时武功多半都是隐藏了,要知道监卫的武功也不白给啊。“
骆冰笑道:“路朴射武功可比露出来的高多了!“
欧阳清道:“咱们适才没见到曹永民,所以路长风、曹永民多半都在地牢内“。骆冰点头称是,当先走入地牢,见地牢铁门大开,牢门锁竟是被捏碎,心下再无怀疑,冲了进去,高声道:“路长风,你在这里吗?”
待得进去,听得掌风呼呼,剑气破空,人影上下飘飞,却见路长风和曹永民恶斗正酣。
曹永民看见人来也想喊着停手,心中也是有话说,只是掌风逼的开不了口,现在还不是说话得时候,
路长风也绝不会给曹永民用舌头的时候,因为他现在用的是掌。
剑光的流动有如紫虹闪电,剑式的变化更是瞬息万千,这其间根本就不容人有思索的机会。
曹永民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全都已贯注在手中的一柄剑上,似乎心与剑都已合而为一。
欧阳清也是第一次看曹永民用剑,剑法居然如此高超,心下也甚是佩服,一个太监把剑练至如此真是相当不易。
剑法阴柔狠毒,剑招绵密不觉,与昔年的青城剑法像是同出一脉,剑招如网一般,东一剑、西一剑,犹如织网,不到片刻功夫剑招已织得更密,并且已渐渐开始收缩,大剑圈套着小剑圈。
看剑法这次又像武当的两仪剑法,一剑刺出,后劲绵绵。
剑网挥开后,路长风似乎都已无路可走。
欧阳清和骆冰远远望去,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剑气变幻,如十彩宝幢,森严的剑气使骤热的牢囚骤然降低,忽然变为寒冬。
就连骆冰都认为路长风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出这剑阵了。
这剑法的威力实是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甚至连曹永民自己的目中,都已露出了激动之色,这逼人的剑气,似已激发了他男人的一丝雄性活力。
路长风身上的衣服都被剑气撕得开裂碎,他左腾右挪几乎已完全没有回手之力。
本来一件宽大的皂衣,袖角已经被剑风扫到,割裂成了一条一条,就像一个个彩旗挥动着。
彩霞般流动不息的剑光中,曹永民的笑容看来是那么残酷,却又是那么狡黠。
就在此时,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满室剑气已凝练为二道飞虹,交错着向路长风剪下,这正是武当两仪剑法的精髓“两仪生辉”。
这一剑也是曹永民毕身之所学,就连曹永民自己都很骄傲。
骆冰和欧阳清大惊失色正想叫喊,他们实知他们二人无一人能将这剑躲开,曹永民号称大内高手第三,这一剑正是他武当剑法的精粹。
突然间,只听“铮”的一声龙吟。
然后,剑气飞虹竟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曹永民和路长风忽然在空气中凝结住了。
骆冰发现路长风如游龙一般飞到了半空,手中修长的二指并指弹出,正好弹在了曹永民的剑脊上。
曹永民握剑的手再也握不住,铮的一声,剑便脱手飞了出去,路长风手指顺势一夹,那剑便到了路长风手里。
曹永民掌中的剑已不在。
路长风的霓裳剑法却已施展开来,剑势凝重,剑尖犹如托着重物一般,真如那村姑拿着针线东一纳、西一纳。
路长风用剑也像他的人一样,厚重而稳实,剑招先发,剑意却是后发而先至。
欧阳清已经不是第一次叹气了,看着别人的武功他总是叹气,这次他实在不想叹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无气可叹。
见到路长风真实的武功水平他觉得自己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练好了。他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骆冰笑了笑道:“踩盘子”踩了这么久,都没看透路朴射的家底。“
踩盘子就是看货色、望风水。据说黑道上的高手,只要看看轮后扬起的尘土,就能看得出车上载的是什么货?这批货有多少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