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送走一季,总是顺序前行。若是去寻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抛针引线慢慢走向昨日,才发现时间与空间皆是混沌不清,又有多少付诸流水的“故事”今日只剩下心中残存的执念,忘了起始。 华一昀到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喝完了一壶茶,此君白衬衫袖口挽到胳膊上悠哉的踱步进来,落座后还抬腕看了下表,“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刚刚好。” 在座四人,算起来许西西是和他们认识时间最短的,听闻他们共事的那家设计公司的分公司曾经出现过辉煌,那时其余这三人都在,曾经全部门齐心协力、曾经办公室热火朝天,单子接到手软,奖金多到其余分公司眼馋,只是繁华过后即落寞这才是真理。具体许西西没有打听过,只隐约知道整个分公司因为太强的向心力遭到总部某些人忌惮,一纸调令把一手组建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调到总部挂名副总,分管其它业绩落后的几个地区,然后那个干练倔强的女总经理愤然离职,于是业务部和设计部由原来的七个部门百十来号人就剩下了不到十人,设计部留下的几人都算进分公司比较晚的,而业务部留下的几人却都是特例独行的了,比如苏妹儿,比如范晓晨…… 老邵被调过去接手这个烂摊子时从总部带了刘子翌过去,算是他的嫡系。当时王文轩之所以留下是总部特别要求的,他是分公司的副总,却也是分公司总经理亲自提上去的,按道理就算不主动辞职早晚也会被排挤,只是分公司这边的帐目与业务总部无法完全掌控,无奈之下不知与王文轩谈了什么条件让他留下半年的时间交接工作,于是才有了许西西和他的相识。 王文轩笑着推华一昀,“你是掐着点才进来的吗?” 苏妹儿刚想站起身,华一昀头都没抬已经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当然,不能早,不能晚,计划内的时间做计划内的事,我这叫有时间观念。”抄起茶杯喝了口,“两位美女,好久不见。” 苏妹儿娇笑道:“大设计师,你太敷衍了啊,应该只跟我说好久不见,你们几个还不是随时想见就见。” 华一昀露出一口白牙:“苏大美女,好久不见。” “这还差不多,大设计师这几年别来无恙啊?”苏妹儿往后靠在椅子上问。 “样,还是那样,这,你是嫉妒不来的。”华一昀摆出一脸傲娇样。 许西西含在嘴里的茶要不是太少估计就该喷出来了,的确,时光过去了四年,华一昀却仍然是旧时模样,眉目疏朗、言语刻薄。一瞬间,仿佛回到往昔,他们之间没有岁月的间隙。 苏妹儿被噎了下,王文轩手指敲了敲桌子:“哥们儿,这话你对我说就好了。” “对嘛,”苏妹儿佯装生气,指着王文轩:“大设计师,你太让人伤心了,我和西西才不嫉妒你,你让你哥们嫉妒吧”一个“们”字规规整整带不出一点儿的儿化让苏妹儿的语音少了些刻意的软萌。 各自点了餐,苏妹儿又点了瓶红酒开始闲聊近况,苏妹儿“简单”介绍了她的工作,开了个建筑公司,目前打算在帝都成立分公司,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就是怀念那几年想找回一些老朋友,说起工作中的一些趣事客户如何官方如何怎样与招标方斗智斗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华一昀和王文轩在对面聊起他上个月新成立的公司,许西西才辗转问了下苏妹儿的“发家史”: 原来她这几年在外打工只偶尔和奶奶有过几次联系,没想到竟然找到了她的二叔——当时苏家被“天瞎”神算有出息的小儿子,五岁时被人贩子拐走从一家被卖到另一家,又从另一家跑走在外流浪几番周折,后来在工地打工慢慢从民工做到包工头,然后自己开了建筑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也慢慢开始找回身世,就在前两年终于找到了苏妹儿的奶奶,于是苏家老太太就把苏妹儿托付给了他,苏家二叔虽然已经功成名就但一直没有结婚,因此找到苏妹儿后直接带到身边当女儿般相待。 以上是许西西的理解,苏妹儿这样解释:“就是找到我二叔了,你知道的,那个从小被我二姑丢了的据说有富贵命的二叔,被来回拐卖后来自己跑出去工地打工了,现在发达了找到我奶奶,然后我就跟他过了。现在我自己出来单干,我二叔也说让我自己磨练下。” 许西西前面的酒杯从开始到现在只是少了半杯,她在外面很少喝酒,母亲常常耳提面命:“可别像《玉观音》中的那个谁在外面喝酒,喝醉了自己吃亏,在家随便喝,练练酒量喝多了不怕,出门在外可不行,女孩子家的一定不能喝,出了事就是一辈子,后悔没用。”从这方面来说,许西西还是很听话的,逼不得已时抿上一口,想喝回家喝去,就她和刘子翌她们租住的房子里“二锅头”“五粮液”“干红”“扎啤”也是应有尽有,有时一起买烤串回家就着扎啤灌上几口,有时吃几串麻辣烫伴着小酌几杯白酒另有一番滋味。 苏妹儿给许西西倒上红酒,接着说:“还是帝都好啊,这一回来感觉这里就是我的故地,见见老朋友,聊聊天,就好像我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王文轩听见抬眼望了下苏妹儿,“不是吧,你哪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比那时候可成熟多了,现在都是大老板了。” “回忆那时的人都是因为老了。”华一昀接口。 许西西实在没憋住,笑出声来:“华一昀,你能不能好好聊天,气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华一昀白了许西西一眼,“这世道竟然连真话都说不得也听不得了。”然后正色道:“许西西,一会儿跟你说点正事儿,晚走一会儿。” 苏妹儿硬生生的挤出笑容,“哎哟喂,有什么正事啊,不能当着我和王文轩说的,要不要我们现在回避呀?” 华一昀瞟了她一眼,“你们想要回避就回避吧。” 最怕欢声笑语中的突然安静。 “嗯?不是要回避,怎么不走?”华一昀一本正经的说道。 许西西白回华一昀那一眼,笑着打圆场:“行了啊,”拽着苏妹儿僵硬的胳膊“就是工作的事呗,没事儿,早晚都要说的”。 华一昀在QQ心情上写过几次话,许西西有时看见猜出来大概是要从公司出来单干了,问过一句,当时华一昀回复想让许西西合伙给她管些内部事项,当时许西西没答应。刚才从他和王文轩的话里知道公司手续已经下来了,要说正事儿估计就是这事儿了。华一昀知道许西西现在工作的园长是王文轩的妈妈,当着人家儿子的面挖人家母亲的墙角总是不太方便的,因此打算一会儿单独跟她说吧。 其实这事许西西已经想过了,她对工作的热情好像总是超不过两年,第一年大概是摸索奋发期,第二年达到熟练努力的高峰,然后热情就退却了,感觉没有了初时的挑战,也就失去了兴趣。她在幼儿园已经待了两年,华一昀这时候提起正是她厌倦了这份工作的时候,许西西是认真考虑过的,只是还没有详细和华一昀谈过,一旦她决定了向甄园长辞职,早一点还是晚一点被王文轩知道并没有什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