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天!我的天!”玉米忙着笑,又忙着想解释,急得要拍大腿,还好刹住了,“他不是!他不是梁亦!” “他是梁亦的堂哥。”玉米还没停下,“你究竟怎么想的?” 苏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堂哥?!”苏晨无语,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以为……那你们……” 苏晨在得知玉米婚讯之后才见到照片上的梁亦,看了一眼没怎么往心里去,所以相对于长相,她对名字更有印象,再说哥哥弟弟什么的本来就长得有些像啊,也不能怪自己…… “谁叫你都没有给我介绍介绍。”一上来就喋喋不休的。苏晨又看看其他小姐妹,本来想寻求同感来着,结果看了一圈,苏晨心里更凉了……大家这一脸憋笑的样子……苏晨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你们都知道啊?” “我没说过吗?真的没有吗?难道真把你给忘了?”玉米认真回想了一下。 苏晨嘴角抽抽:“……”她觉得趁红包钱还没给出去,干脆先来个绝交好了…… “哦!”玉米恍然,“我想起来了,在你还没到之前,我们都在聊你。说着说着,我以为我已经给你们介绍好了呢。” “……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这么快就把娘家人给忘了!”苏晨好气又好笑,说完还没意识到自己口误,倒是其他人先笑起来了。 玉米似乎很开心:“哈哈,泼得动我算你厉害了。” “……”苏晨醒悟过来时自己也笑了,“完了,完了,铁定是被你气的,舌头都气直了。”要不就是今天舌头被冻坏了。 车子往回驶一段,在第一个岔口拐上了另一条路。 苏晨还沉浸在自己的弄出的大乌龙里,又是想当然!真是尴尬死了。想着想着自己都乐了起来,开着玩笑,“那这位堂哥,您刚刚是往哪儿开呢?您还想不想让你弟娶媳妇了?” 其他人笑起来。 堂哥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窘着一张脸,要笑不笑,抿紧唇。过了很久,轻轻拍着方向盘,闷闷说了一句:“我好久没回来了。” 大家又笑了几声。 不过,苏晨倒好奇,“你家那位呢?” “我爸妈他们比你早到一些,梁亦先送他们回去了。” 林雅佳想起来,“她爸妈跟我们一起到的。” 话音刚落,玉米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果然是梁亦的。 “哇,营救电话来了。梁亦见我们这么久没到,肯定以为我们被外星人抓走了。”玉米乐呵呵地说。 堂哥:“……” “快跟他说我们被绑架了,叫他拿赎金来换人。”林雅佳撺掇着。 “嘘!”玉米在嘴边竖了竖食指,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接通就说:“梁亦,我们刚刚被带到沟里去了……” 又是一阵大笑。 车内一时轻松无比。 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像泄了气的球,任她们取笑,无奈地挑了挑眉,这事看来是过不去了。 玉米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说大概迟点到家,梁亦又嘱咐了几句。 车内暖气热烈地吹着,苏晨连着笑了几场后才发觉车里温度已经这么高了。 苏晨转头问:“舒服点了吗?” 思思点点头,将水还给她,“好多了,谢谢。” “真客气。” 时间静静流逝,窗外的黑暗才闪退,眨眼又进入另一段黑暗中,饥饿感渐渐袭来。 苏晨觉得再不到,她自己恐怕也要晕车了。她调整坐姿,尽量让自己舒服点。要是连吐两人,那场景似乎太壮观了…… 十多分钟后,听到玉米说:“到村口了。” 苏晨抬眼望去,视野里是看不清轮廓的小楼人家和星点灯光。 车子要往村里开时,有个男人正向车子走近。 堂哥显然是认识那人的,苏晨见他向窗外抬了抬下巴打了招呼,随后减速,摇下车窗。 那男子说了几句,堂哥听着,不时应几声。男子见车里都是陌生脸孔便多看了两眼,末了,随意地拍拍车窗,走开了。 苏晨还愣着,因为那一串叽里呱啦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他说的是客家话。”玉米说。 苏晨回过神来,顿觉刮目相看,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很惊奇地问:“你听得懂?” 玉米:“……当然听不懂。” 苏晨乐了,转头间撇到内后视镜,看到他嘴角隐约的弧度,堂哥……竟然在笑?苏晨小小地睁了下眼,他居然会笑。不过在被他发现前,苏晨已经转回去了。 车子重新启程,堂哥慢悠悠说,“他说咱们订做的粉条,明早别忘了取。” “梁亦好像跟我说过,就是那个人吧。听说他家的米粉做得最地道,最对味,最好吃。他家一直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吗?” 堂哥点点头。 “刚刚那一大段,就说了这么一句吗?”苏晨随口一问。 堂哥抬了抬下眼皮,“不是,还说了点别的。” 别的什么?堂哥再没开口,苏晨本也没想多问。 终于,车子在一条长廊边上停下。长廊对面三四百米外,是两栋挨着的小洋楼,远远的,能看到屋内人影晃动。羸弱的灯光照不到此处,汽车灯一灭,黑暗瞬间漫了上来。 夜更深沉了,寒风逼人。刚打开车门,苏晨又重新认识了南方的冬天。 对北京来说,这里是南方,但对自己家乡来说,这里又算北方。在北方上了四年大学又工作一年多的她,早就被北方暖气惯坏,想不起来这个时节的南方该是什么程度的冷,起先还怕自己穿多了,现在一看,简直不能更明智了——捡最厚的穿就对了。三个小姐妹说深圳靠海,冬天除了那少数几天外,真的挺暖,怨不得她们大意。于是她们穿得十分有“风度”地来了,此刻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玉米责怪:“我不是告诉你们要穿多点了吗?” “这已经是我冬天在深圳最厚的衣服了。”思思看起来还有几分委屈,她觉得自己脸皮和牙齿已经打起来了。 苏晨站在车旁朝四面看去,除了几户农家,那一大片黑幽幽的,在夜里也能看出是山林。树多,如此一来,村子里肯定又要比县城冷上几分。 玉米和梁亦在婚礼之前也都在外地忙着,两人只比苏晨他们早到了两天而已,平时少住这儿自然没放多少衣服,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大件,所以玉米也借不出什么厚衣服来。别说林雅佳她们了,玉米也没想到家里会这么冷,自己也是冻得手脚冰凉,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儿过冬。 “只能人体抗冻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几个人开始跟着玉米往家走。 苏晨看不清路,放心地跟在玉米身后,又想起自己在火车站广场上的碎碎念,有些埋怨,“你也知道冷,那偏偏还挑这时候?”弄得自己也是措手不及。 玉米叹了口气,“商量了好久才定下来的。本来没想这么早,可他们说天热了做的菜不好放,冷点好,食物好保存。但是等到明年冬天就又太晚了,所以,就今年咯。” “结婚真复杂。” 玉米又接着絮叨:“哦,单身就不复杂?你还能逃得了?等你结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有方方面面的事情要考虑,幸好一辈子也就结那么一次。你说,那些结了离,离了结的人就不嫌麻烦嘛……” “小心。”浑厚的嗓音在夜里分外清明。 声音是堂哥的,从后方传来。几个人顿下脚步,正想问小心什么,堂哥已经把手机手电筒打开了,大家这才看到屋子外围有条小水沟,绕着两个院子缓缓流动,上面架了一块厚石板当桥。宽度不足五步,谁要是不小心,倒是不难跌进去。 大家心有灵犀,整齐划一地朝玉米看去…… “哈哈,我差点忘了。”玉米挠了挠头说。 “真的被带到阴沟里去了。” 玉米讪讪:“别这么说……” “要是都掉下去了,你明天就让梁亦自己一个人结婚吧,没新娘了。”苏晨一阵好笑。 堂哥打着电筒,最后一个过桥。 一行人还没走到屋前,不知埋在哪儿的鞭炮就 “噼里啪啦”炸起,火星在风中跳舞。 走得近了,苏晨才看得清梁亦的家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建筑风格是农村常见的类型。楼前是一片空场院,夏天可以晒些稻谷、花生,闲时放些农具。鞭炮是在场院的外缘点起的。火光迸射,热热闹闹。 走得更近些时,鞭炮声响得仿佛敲在耳膜上。几个小姑娘捂着耳朵,逃也似的跟着玉米跳进屋。 前脚刚迈进屋,苏晨就觉得自己要傻掉了。 不算宽敞的一楼大厅里,满满当当地坐了几大桌子人。桌子隔出的走道得偏着身方能险险通过。上菜的人都高高举着菜盘子,苏晨看着他们艰难移动,捏了一把汗。 而坐在桌边等待开席的亲朋们,似乎刚刚都在欣赏外边的鞭炮齐鸣,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几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就这么鱼贯而入。 全场人的视线几乎生生地落在了苏晨这几个女孩身上。玉米他们自然是打过照面的,于是接受检视一样目光的自然是更陌生的苏晨、王之慧、林雅佳、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