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卓清都不得不承认,卓府中最懂做生意的就是他懒懒散散的小妹,她竟以酿酒为契机,与南方的粮商都打上了交道。 这样一个难得机会让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上的职务,全力辅佐幕僚来进一步铺展局面。 破落的面馆里,卓婉眼睛时不时地飘向厨房,等着她的鸡蛋面。 勒安谦靠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拇指上的墨绿色扳指。 “喝茶吗?”卓婉给他倒上茶水。 勒安谦摇了摇头。 卓婉理解,她也不喜欢喝黑漆漆的浓茶。 “喝果汁吗?”卓婉从墨衣提着的背包里找出粉嫩的水壶和玲珑精致的碧玉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果汁。 勒安谦闻到浓郁的果香,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卓婉仰头看向小伙伴的侍卫,一般这种情况下,训练有素的侍卫会立马变出一个干净漂亮的杯子。 良久,侍卫依然垂着眼皮,安静的没有任何存在感。 卓婉看看墨衣再看看侍卫,提着凳子凑近小伙伴,一脸同情地小声道:“你的手下也不听话?” 勒安谦低咳了两声,点了点头。 卓婉一手支着肉嘟嘟的脸蛋,挨着小伙伴,小声地传授经验教训:“你要自力更生,多为自己想着点。碰见他们不乐意做的事,你就多说两句好听话,再不听话,你就给点钱,钱财动人心。” 勒安谦看着眼前白皙红润的脸蛋,转动着扳指,比往日急促了几分。 一直垂着眼皮的侍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主子的手指,又转头,看向墨衣。 墨衣木着一张脸,岿然不动。 侍卫收回视线,老僧入定般垂着眼皮一动不动。 回到住处,卓婉脱下外袍给墨衣,蹦跶着去找红衣。 秀衣接过墨衣手上的外袍,“如何?” 墨衣黑着一张脸,“傻子!” 秀衣皱了皱眉头,满眼厉色地看向墨衣,她不喜欢墨衣这样说小姐。 墨衣把空荡荡的背包放到桌上,气道:“遭人觊觎都不知道,不是傻是什么。” 秀衣揉揉眉心,翻开背包,“东西呢?” “傻子送人了。”墨衣说完转头就走。 秀衣叹了一口气,看到背包中的墨绿扳指,又轻笑了起来。 卓婉在后院找到红衣,小牙正缠在红衣顶头的梁柱上。 她抬头看着小牙,小牙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卓婉小心翼翼地从鼓蓬蓬的荷包里掏出面馆厨娘给她的大鹅蛋。 小牙从梁上慢吞吞地滑下来,一口吞掉鹅蛋,绕着卓婉腰缠了两下再慢吞吞地盘在她的脚旁。 “它很喜欢你,我喂它东西它都不吃。”红衣啧啧称奇,小牙是她在敌方后营牢笼中发现的。当时,它凶性毕露,四周全是人骨。再看看如今这幅懒洋洋的闲散样,她都怀疑这不是一条蛇。 “嗯,它很乖。”卓婉大着胆子摸上蛇头。 小牙盘着不动,任由卓婉在它脑袋上蹭来蹭去。 红衣这一次是真服气了,她为了驯服这条蛇,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这丫的刚从野林子里进城就被一颗鹅蛋轻易地攻陷了。 待卓婉离开,小牙直接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要跟着我?”卓婉低头问着它,“你自己不能做主,你得问问红衣。” 红衣甩手,“给你了。” 卓婉带着一条蛇回到了房间。 小牙绕着房间滑动了一圈,挑选了最华丽的美人榻。 美人榻上的长铺垫与它身上的花纹很是接近,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美人榻上盘着一条蛇。 卓婉去厨房找小牙能吃的肉,碰见在凉亭里走来走去的大哥。 “小妹,你是如何与南方的粮商打上交道的?”他往南方商行中插眼线时遇阻,此时有些焦头烂额。 “给他们一人送了一瓶酒,他们就主动跟我写信了。”卓婉不知道她大哥在愁什么。 卓清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是怎么得知他们的人际关系?” “我问闺蜜,闺蜜跟我说的。”卓婉觉得自家大哥离开卓府开始担任职务后就浑身冒傻气,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停得追问。 “闺蜜?” “我有个读书群,里面都是跟我一样爱好读书的,前几年我们就已经相互通信交流读书心得了。我这里想去南方做生意,他们就帮我出谋划策,把南方商行的信息都给我说了说。每个人都说一点,我就知道了很多,整理整理就得到了我想要的。” 卓婉看着大哥不可思议的眼神,继续道:“你要是需要,我再给你整整其他行道的内部消息。” 卓清压下复杂的心绪,摸摸她的头,“你的读书群有多少人?” “与我经常通信的有三十个,半年通信一次的是四十来个,一年通信一次的二十来个,总共九十六个人。”卓婉歪歪脑袋,掰着手指头数着,“住在京都的有九个,住在沙西北边域的有十二个,东南部沿海的有二十五个,小岛上有十三个,住在南方的最多,有三十七个。” 卓清面上不显,心里却已惊涛骇浪。 卓婉看着大哥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问秀衣,“大哥怎么了?” “他吓到了,你的朋友比他多很多。”秀衣笑着给她戴上红绳,红绳挂着一个墨绿的扳指。 “大哥少见多怪。”想当年,她的微信圈涵盖了天南地北的朋友,战乱国家利比亚都有她的好友,每天睡醒打开朋友圈都能知道国际新闻,现在交通不畅,她才交了九十六个朋友,还是太少。 秀衣含笑不语。 “这是我小伙伴送我的。”卓婉低头看着脖子下的扳指。 “护身符。”秀衣笑着把扳指塞到卓婉的衣服里。 “哦。”卓婉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地戴着,可能这个扳指是暖玉,养人。 勒安谦带着侍卫来到后院,就瞧见糖包醉醺醺地趴在凉亭上,面前摆着十几个空杯。 青衣和墨衣坐在一侧,不断地兑酒。 卓婉迷蒙着眼睛,又喝下秀衣递过来的一小被酒,“缺酱香味。” 墨衣又改了一下剂量。 卓婉抿了一小口,撑着脑袋,在嘴里含了一口,“对了。” 一歪头,人给醉了过去。 墨衣把配方记录下来。 卓婉小眯一会醒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后院,她小伙伴和大哥正在石桌上下棋。 卓婉趴桌上围观,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勒安谦放下棋子,问道:“兑酒喝醉了?” “嗯,南方银票受官府管控,粮商为免意外不收银票,我只好用酿酒配方做抵押。他们用粮食做抵押,正好解决咱们缺粮这个大问题。呐,他们已经准备好粮食了,你安排人把配方送过去,顺便把粮食运过来。我朋友跟他们谈的价格,粮食正好够你要求的那个量。” 卓婉跟小伙伴说完,又跟大哥继续道:“我朋友骗粮商,说这个酱香味的酒需要两年才能酿出正宗的味道。待来年入春洒下种子秋季收到粮食后马上酿酒,半年足够。利用剩余的半年时间差,咱们还能再大赚一笔。” 卓清把棋子收入盒中,他已无心思下棋,“二弟已在路上,你让他运作,我不插手。” 卓婉怜惜地摸摸大哥的头,听说家里孩子多的,老大都不怎么聪明。 可怜她大哥,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