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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翳捏了个梅子放进嘴里,眉毛挑了挑,一副等她说的样子。

行吧……他愿意全身赤裸的躺在这里头听她讲,她也没辙。

“是关于东南一带县公争端的问题,咱们之前的挑拨显然凑了数。东南内斗十分严重,不少人都是邑叔凭的附庸,但如今被打的连各自坞堡都守不住。您有意扶持的那几位显然是知道如果打赢了,不但能占据别人的领土军队,还有可能入朝,就格外拼命。不过他们拼命之下,自己也损失惨重,也算是我们坐看鹬蚌相争了。”

辛翳嘬着梅子,应声道:“不削弱县公我就不可能和邑叔凭有冲突。不过这些日子郢都的卫兵也数量逐渐多起来了,我前些日子拜访过几位楚国旧将,请他们教我,如今训练卫兵也算有了点门道。邑叔凭应该也明显感觉到我们俩离撕破脸不远了。”

南河:“……怕是从我跟他彻底划清界限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事态不对了。”

辛翳微微挑眉:“怎么,我断了先生的后路,先生后悔?”

南河看他脸上有几分挑衅的表情,微笑道:“当初向你投诚,早就是我自断后路了。只是之前邑叔凭确实对我有所逼迫,也不至于让你出面直接爆发冲突。”

辛翳两手放在脑后,脚踢了踢水:“这不挺好的。让你再继续做着两面派,你自己不累么?而且每次回孔府,我都觉得你估计要没法活着回来了。你倒是也挺有本事,一直忽悠他几年。但也是他对你生疑了,这两三年来也到了你骗不了他的时候了,早点撕破脸对你我都有好处。”

他偏头看了一眼南河的侧脸,道:“怎么了?觉得是我自作主张,还是认为我不信任你了?”

南河回过头来,望着他:“你一直警惕,我都习惯了。这事儿我也没异议,你说的挺对的,我这样至少能不用去应付邑叔凭,而且探子也已经在各方安插好,不用愁没有消息来源。也挺好的,就可以专心来应付眼前事情了。”

辛翳耸耸肩,他本来想说自己这几年让她自由出入宫廷,在做大事上也多仰赖她,都算是十分信任了。

不过这话也不适合说出口,辛翳觉得信任这事儿还要双方自个儿体会到才行。

他只觉得自己这几年都很少怼她了,态度已经是好的不得了了。

南河坐着又跟他讨论了关于邑叔凭的动向,大楚如今不少地方都危急四伏,南河认为应该尽早在政令上改革,才能避免溃于蚁穴,但如今邑叔凭在朝野上控制力还很强,他们根本没法做太多动作。

讨论半天,还只能一步步按计划来,等待时机。

辛翳看她眉头又皱起来了。感觉这才两三年,她眉宇间都要多两道皱纹了。

辛翳觉得她一年好像都在绞尽脑汁的操劳,好不容易来了章华台,还是因为天太热休了课,她也真的不知道让自己歇歇。不过她愿意操劳就操劳去,辛翳也管不了她,只是掰着指头算算,她比原箴、范季菩他们也大不了几岁,怎么就生的一副老成忧虑的样子了。

她也就脸看着年轻了。

辛翳没理她,自己又拿了块蜂巢嚼着吃,南河看着他,忽然道:“你嘴唇怎么了?”

辛翳:“什么怎么了?哦你说下嘴唇,最近咬破了。”

他蹭了蹭嘴唇,手指上有点血,估计是被他牙齿蹭破的。

南河皱眉:“我看看——”

她凑近过来,辛翳觉得有那么一点难为情。

不过南河跟他这几年都还……挺熟的。

虽然辛翳没觉得自己有多依赖她,或者也没觉得跟她有多亲昵。但毕竟景斯是下人又总大惊小怪,其他小子们又也不比他懂事儿多少,所以有时候很多事情他都跟南河说,向南河求助了。

最早还是一些读书或政令上的问题,后来就延展到一些他不知道的常识问题。

就算有些问题他回想起来有点蠢,但她依然很平常耐心的回答。

再到后来,干脆连掉牙、包扎小伤口、甚至夜里睡不好这种事儿,都找南河去解决。她倒也真有办法应对,有的是去嘱咐宫人煎些草药给他服用;有时候骗他只是看看,突然给他拔了那颗晃动不止的牙。

他还记得她给他突然拔掉那颗牙之后,竟然捏着后退半步,提防他又拔刀砍人,手捧着那颗牙,一副要玉碎瓦全的样子。辛翳当时被她骗了,确实有点想发脾气,让她闹得这一出,竟然发不出火来,只捂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她。

那时候南河竟然笑了,伸出微凉的手指戳了戳他鼓起的脸,指腹柔软,竟然有几分哄他的语气:“给你拔了就好了,别老舔,流血也就一会儿。我把这颗牙给你扔到房子底下去。”

辛翳舔了两下牙龈上的洞,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房子底下?为什么?”

南河捏着那颗乳牙往外走,他连忙爬起来跟在她后头。南河半跪在回廊边沿,楚国的房屋都是和地面有一段距离,下头有不少矮柱支撑着房屋,他小时候经常躲在下头玩。

南河一抬手,宽袖一甩,将那颗牙扔到了地板下头,掉进黑暗里不见了。

她笑道:“下牙就要扔到房顶上,上牙就要扔到房子底下,这样就能生的好牙齿。不过这也都是老辈人的迷信罢了。我连巫卜都不信,却还信这个,是不是挺好笑的。”

辛翳托着腮,蹲在回廊上,忽然觉得捕捉到了一点说不上来的情绪。

为了摸不着边的好期许,花某个人一点心思,这是件琐碎又柔软的好事儿。就是有人真的在乎。

就像这会儿,虽然他故作不耐烦,但仍然咧嘴给她看了一眼:“上面的牙太尖了,磨了好一阵子了。”

南河看见他长了一颗虎牙,被下牙顶的稍微凸出来一点点,平日里从面容上看不出来,这会儿仔细才能瞧出来。但就是因为这颗牙齿没长好,磨的他下唇内侧掉了一层皮,甚至一不小心就磨出了血来。

辛翳:“你倒是一直在意我这两颗尖牙没长好。也就稍微不争气一点,没什么的呀。”

南河主要是觉得他那张脸生的好,要是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怪……

南河:“等你大了就知道了,长了两颗虎牙,不太威严。”

辛翳嗤笑:“威严。就我长的这样,哪儿还能有什么威严。”

她这会儿也忘了辛翳正泡在浴桶里,坐到青铜浴桶的边沿去,托着他下巴看着他牙齿,叹气:“怎么没和我说,这样长期磨下去容易感染。”

辛翳被她这样捧着下巴怪难为情的。

他合上嘴不想再让她看了,却不料南河正稍稍伸出手指按了一下他那颗虎牙的牙尖,他一咬牙,就咬在了她指腹上。

荀南河没叫出声,只是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他呆了一下,连忙松口。

荀南河抽出手指来,指腹上一点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