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大偃京都鄯城
宵禁时辰即将来临,夜市已经不似方才喧闹,街头巷尾来往的人也渐渐少去。
刚从京中某权贵府上翻墙而出的寒东雪脚尖轻点,轻松地躲过宵禁巡逻的官兵在夜幕中来去自如,最后落在了某高楼的房顶之上,单膝跪着撩开面上不算薄的黑面巾,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平日不爱戴这蒙脸的鬼东西,好似面上这块破布捂住口鼻,要闷死人,但此为第一次在首府眼皮底下行事,听闻大理寺的人办案雷厉风行,为以绝后患,不能不戴。
片刻后她放下面巾,居高临下望着底下黑压压的楼台庭院,安静得仿佛沉睡在黑暗之中,让人心升凉意。
这是哪儿?
黑压压的天好不怜惜下起了凉凉细雨。寒东雪站起身,闷闷地扭头朝四周望去,任由春季细雨落在她的发、睫、脸、衣裳上。
“唔?”这究竟是哪儿?
出师不利,初来乍到鄯城,即便前一夜出来踩过点,如今夜黑得深沉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这让她如何辩清方向。
寒东雪扶额,囧了,还未有头绪,忽见原先还黑压压的院落某屋里亮起了一盏烛火,醒目得惹去她的目光,随即看着烛光摇摇曳曳地将一抹倩影印在了窗上。
站在高处的寒东雪衣袂飘飘,染上清冷雨水的眉宇间尽是清凉之意,她双眸凝视着窗上的倩影,额上的碎发被风吹向两侧,不免好奇。
这个时辰,平常姑娘、妇人早已在闺中歇下,这女子在这儿是……
如果是用功刻苦倒也罢,但若是私会情郎……
拖穆菁的福,寒东雪看过不少精彩的话本,其中说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因父亲的私欲被许配给自己不爱之人而夜班私会情郎的话本更是不少。此情此景,不正好符合话本中的情形?而且此时此地,不正好天时地利?
不知是被绵绵春雨湿了衣裳受了凉还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寒东雪打了个冷颤,四处观望了会儿确定暂无人后,欲离开,毕竟她并非喜好观看他人隐私之事的人,更何况她现在尚未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何处,没有半点安全感,并不想跟任何人打照面。
她才想闪身藏进暗处,可还是太迟,背后拂来的一阵寒风已足够说明,来人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院外过道中看她在上头像是无头苍蝇般转了多少圈,那两道锐利的视线仿佛猎鹰锁定了猎物。
寒东雪心一惊,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幸好她逃跑的功夫练得好,才免于跌下屋顶摔在那人面前。只不过,她人虽稳住了,右脚的绣鞋却掉了下去,却好死不死,砸在了那身穿藏青便服、头戴纱帽的人脸上。
这身衣裳,这顶纱帽,寒东雪即便没见过,也在话本、说书人那儿听说过无数次,不正是那以公正廉明出了名的大理寺的专属制服?
糟糕,做贼的遇上抓贼的了!
寒东雪面色羞窘地往屋檐边下望,只见院外巷中的男子左手抓着砸中他脸的罪魁祸首,半响才不疾不徐地抬头超屋檐边看来,清隽偏冷漠的面上徜着雨珠,脸色看不出喜怒。
若是往时,她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躲开,可今日穿的绣鞋是好友亲手做的,虽不是什么上等品质,但对她而言意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