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那一场考试,尤劲认为自己参加并已完成了所有会做的……但只要进考场不比他晚的考生,都说尤劲在开考前就离场不归了。
相同的时间地点,对一件既成事实,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这让当时的尤劲,实在想不通。
其实,在尤劲走出那所作为考场的学校时,也不是没有察觉异常。最直观的现象,就是不管在楼道中还是校门口,其他学生都是往里赶的状态,只有尤劲自己,是在往外走。
只不过,先前答完考卷的经历太过真实,真实到完全和梦境幻觉扯不上边。
因此,身边的异象,只让尤劲皱了皱眉,却未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就算到了现在,尤劲依然觉得那次所谓的缺考,绝对不是自己脑子短路……他能肯定的,就是在他闭目养神间的诡异晕眩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问题在于,0分的结果,和其他人众口一词的说法,逼迫尤劲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当年,淞海北区的中考,语数外各120分,理化合一共150分,总分,就是510分。
语文0分的尤劲,最终得分为378分。也就是说,他在语文以外的其他科目上,合计才扣了12分。
97年,初升高的升学率不算太高,尤劲那三百多分,自然是和高中无缘了。
尤劲就读的初中,是重点学校,他所在的班级,又是最好的班级。所以,97年的夏天,尤劲成了班中唯一一个没能考上高中的人。
即使在考试前总会得到些闪念提示,尤劲在平时的修习中,也不可谓不努力。那些提示,只是让他的努力成果更为丰硕罢了。
这样的中考结果,摆在这样一个并不懈怠的人面前,当然会让他沮丧。
在填报中考志愿时,尤劲在最末的一项,填了个中专。本来,那只是填了凑数的,但能够对应他实际考分的,也只有那所中专了。
而在收到录取通知时,沮丧过后的尤劲,又有了一种解脱感。
感到解脱的原因,并非是中专相对高中而言轻松得多的作业量,尤劲是因为自己有望早些自立,才有些释然。
淞海的同龄人中,在学生时代就想着自立的,少之又少。
尤劲,却是其中一个。
想要早早自立的孩子,多半是家庭原因,尤劲亦不例外。不过,尤劲并非是想尽早为这家庭去分担什么,他只是想早点离开父母独自生活而已。
养育尤劲的这个三口之家,从表面来看很正常。父母虽谈不上有多恩爱,却也互相专一,各种社会上的不良嗜好,也和他们没关系。
两人对尤劲生活上的照顾,亦算得上细致。
尤劲之所以想要离开,并非是有什么恨,他单纯就是受不了父母的教育方式。
在那个年代,父母辈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他们在子女教育上是否称职的外界评判标准,往往只有一条:是否严格。
尤劲的母亲倪小芬,便是将严格执行到极致的一个女人。
关起门来的严格,尤劲可以忍受,但倪小芬特别喜欢向外人展示自己严格,这是尤劲忍不了的。
从小,尤劲在外如果与人有什么争执,倪小芬在调停时,一律都是先扇尤劲一耳光,再问详情。
实际上,有这么个母亲的尤劲,还敢和人发生争执的话,基本都是被别人欺负到没办法了。可每当挨了一耳光的尤劲,委屈地哭诉自己才是吃亏的那个时,第二个耳光,便会扇在脸上。
接着,倪小芬就会举着准备再次扇上去的手,当着周围所有瞻仰她严格家教的邻里,对着哇哇哭着的儿子高声喝道:“不管什么事情,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倪小芬的本意,或是真的希望尤劲在外面不管发生什么,都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可她的做法换来的结果,是尤劲从小学时期开始,就拒绝和她一同外出。
母亲喜欢对外展示自己会教儿子,可儿子却觉得这种展示对自己来说,是奇耻大辱。也正是这个原因,幼年直至少年时期,尤劲几乎不与人交往。
毕竟小孩子的交往,少不得走家串门。尤劲已经自绝一切和母亲同时外出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引着别人来家,去给母亲提供额外的展示平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