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为了把自己掌握的素材交给信任的记者,这个真出租车司机居然查看了李锋芒所有的报道,这让李锋芒备受感动也倍感压力。
瞬间浑身冰凉,刚才走路的汗水好似都变成冰渣子,在他肌肤上来回刺,眼看着那辆车缓缓进了小区,李锋芒觉着自己身体在这个小摊子,心却跟着进去了铁路大宿舍小区门,然后进飞云小区门,再进雷晓静的家……
现实却是车的光亮消失,小区里外暗淡下来,李锋芒努力拉回走远的心,愣怔了一会,突然挥动手臂,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个塑料棚里就他一个人,这声脆响让在门口坐着抽烟的老姚马上回头,李锋芒苦笑一下:麻烦再给我添点面汤。
脑子里嗡嗡响,雷晓静家门口的那双男士拖鞋在他脑子里一直晃悠,暗暗叹口气,说起来他跟雷晓静这才是第三次见面,怎么就像经过一个世纪的纠缠,李锋芒叹口气掏出烟,看老姚进来添面汤,于是递过去一根烟,老姚微微弯下腰接过去,他就问了句:姚师傅,这个铁路小区后面是不是有个飞云小区?
老姚说是啊,你要买房吗?
不置可否点了点头:跟铁路大宿舍比,飞云小区是不是高档一些?
老姚嘿嘿笑着说高档多了,铁路大宿舍的房子里都住的是老婆,飞云小区住的就是小三,确实都年轻貌美,有俩晚上还经常来我这里吃面呢。
“都是?”李锋芒皱了下眉头:我进去过一次,飞云小区确实冷清,跟这铁路大宿舍的生活气息比,就像没人住一样。
嗯嗯,老姚提着马勺点着烟说,大部分都空着呢,我们也都不进去,就那么几户住人,也不一定都是女人住吧。我在这里住了四十年了,飞云小区那儿原本是个小树林,后来领导们出面给买下盖了几栋楼,本来想单独从这西边开个门,前面说好从这个电机厂买条路,但听说后来这厂子反悔不干了,没办法就成了我们铁路大宿舍的“小宿舍”。
脸上火辣辣,李锋芒突然就想起陈勇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那里面流露出来的怀疑,于是,挨过耳光的半边脸与没有挨过的另半边都开始发烧,老姚都看出来了:师傅,你是不是感冒了,脸这么红?
马上说有一点,不要紧,您这里有菜单吗?
老姚说我这里就能炒三个菜,辣子白、醋溜土豆丝、辣炒羊血,凉菜呢夏天有毛豆带皮花生,冬天只有油炸花生米,说到这里他挠挠头:主要卖面,小本生意,勉强养家糊口。
李锋芒笑着说那就各来一个吧,有啥酒?
老姚说老王这里有存的酒,你不是等他吗?我俩二十多年的关系了,上班就在一起,下岗后他开出租车,我没干的,这摊子还是他建议我干的呢。
刚说到这里,一个跟老姚“截然不同”的人进到这个棚子:老姚啊,你跟李老师又拉呱陈谷子烂麻子的往事了吧?
老姚一身油腻,就算是不开这个小吃摊,想他也不会穿利落,胡子拉碴,头发如一团杂草,且这个人应该烟瘾极大,一米外他身上的烟味都能闻到。而这个王师傅一身书卷气,尽管穿的是出租车的工服,但洗得干干净净,也许是职业要求,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更是很温顺成形在脑袋上。
如果都不认识,这俩人站在一起,李锋芒一定会认定在火车站跟假出租那伙人打架的是老姚,因为老王看着太像自己报社的夜班编辑了,说他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点都不夸张。
站起来握手,李锋芒说王师傅你好,我是河右晚报记者李锋芒。
老王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上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那帮人偶尔也会来这里吃饭,你得注意安全。
老姚在旁边说:没事,反正老子从来不接待,他们一般都是到后面那几家,你们聊,我去炒菜,门帘给你们放下就是。
李锋芒很失落,因为门帘放下他就看不到“铁路大宿舍”的大门口了,他心里暗存一念:“高局长就是顺路送雷晓静”,但明白这跟痴心妄想差不多,只是一直在暗暗看着,等那辆白色的小轿车出来。
王师傅坐下后,看着李锋芒脸色说:您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如果忙咱们就改天再聊。
赶紧微笑摇头,拉回杂乱的思绪,李锋芒说我为了见你,本来想推掉的晚饭都去吃了,因为吃饭的地点就是六香口,我的计划就是吃得差不多就溜达过来,跟您好好唠唠。
说到这里他心里就出现雷晓静在饭店的样子,不由就又想扇自己耳光,也就见了三次面,至于这样吗,他刚才也暗自分析了下自己,从小缺少母爱,对这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雷晓静,确实是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