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手机上女孩儿的照片应该是他偷拍的,镜头有点晃,也并不是正面照,白皙的小脸微微侧着。 向北再问:“是不是很好看?” 盛浦周把手机推回给他,语气淡淡:“是很好看,但不要打她的主意。” 平静望着向北,盛浦周简单明了阐述,“我认识她,宋莱,我朋友的表妹。你跟她并不合适。” 向北愣了下:“认识啊。不过……怎么不合适了?”有点急眼。 他们点的牛排已经端上桌了。 盛浦周瞥他一眼,低头慢慢切:“宋莱是个很单纯努力的孩子,她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好男人认真喜欢她。你是什么德性自己应该清楚吧。”他们朋友间说话一向直白。 向北:“……” 他的德性就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比较快,换的也快。 “而且你爸妈不是一直要求你现在跟谁谈恋爱都可以,但最后的结婚对象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吗?”盛浦周再定定看他一眼,很严肃,略带警告,“所以明知道你们未来很渺茫,就别去招惹她。”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某个鲁菜馆吃饭看到她搀扶着一位男士,刚向北说打听了她是单身,看来不是男朋友。 耸耸肩,他揣度这个干什么。 餐厅里缓缓轻音乐在流动。 向北低头嚼了几口牛排,扫一眼盛浦周冷冷的样儿,决定看他面子他就不吃窝边草了。不过再看看手机相册里宋莱的照片,马尾高高扎着,笑的甜丝丝很治愈又无辜很想让人宠的样儿,他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向北把照片删掉,手机扔桌上,“想谈的恋爱泡汤了,真难受啊。” 对面坐着的盛浦周轻嗤了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向北皱眉:“我真难受好不好。” 盛浦周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范儿,看他吃饭就有食欲。向北撇撇嘴看着他,“你说条件这么好,长的这么帅,为什么就不能也好好找个女人恋爱下,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可看你跟你交往过的那些女人相处大都不愠不火的样儿,没温度又没情调,就搭伙过日子似的,有意思吗?” 又送了些牛排到嘴巴里,向北故意取笑他,谁让他断他桃花来着,“你大概都没对谁说过情话吧。你说你活的有什么劲儿。” 盛浦周没理他。 自顾自吃完饭,拎起外套挂胳膊上说句他会买单后,迈着步子走了。 — 向北没着急走,吃过饭让服务员收拾干净了餐桌,他懒洋洋趴在餐桌上,想睡一觉再走,他散漫惯了,也一向不拘小节。 刚趴下,准备进入睡眠状态,外套里手机突然嘟嘟嘟响了起来。他不耐烦皱了下眉,没好气翻过外套口袋摸出,看到电话是宋莱打来的,眉头舒展开,乐了,按下接听语气轻快的说了句Hello。 宋莱语气挺客气:“向总中午好。” 向北往后仰下,慵懒应声好。手指摆弄着衬衫袖口,他听电话里宋莱一本正经又有点紧张的声音说:“向总,您早上送的花我收到了,谢谢您的欣赏,但请以后真的不要再送花了……” “嗯。不送了。”向北回应。 有点太好说话的向北让宋莱愣了下。 在她印象里,他可难缠的很。 也不知道这位大佬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宋莱皱皱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试探性的说了句:“谢谢向总理解。” 向北冷笑呵了声,转瞬叹息下:“其实吧,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但有人反对,我就不追了。”正了正身子,他问她,“你认识盛浦周是吗?” 宋莱失神了会儿,轻声嗯。 向北微笑一下:“他说你是他朋友的妹妹,挺护你的,怕我伤害到你,不让我招惹你。” 宋莱沉默。 向北挑了下眉:“以后可以做普通朋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一声。” 宋莱礼貌笑:“谢谢向总。” 现在问题解决了。她打电话的目的就完成了,不要跟他聊下去了,宋莱及时中断,“那向总您忙着,就不打扰您了,我就先挂了。” 电话挂断,宋莱深吸口气,看向窗外暖洋洋中午好时光,心里默念了遍感谢。 — 宋莱一直也都有午睡习惯。挂断电话趴桌上,今天却没什么困意了。右手突然拾起一支笔百无聊赖转着,想着际遇真是种神奇的东西,她从盛声集团辞职三年,三年里跟在同一个城市的盛浦周没见过一次面,虽然她倒是时不时从财经杂志或者电视看到他。陌生又熟悉的。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什么事儿都能跟他扯上。 圆珠笔被她好玩的笔尖朝上立起来,立一会儿,啪倒下。她再立起来,脑子里继续想盛浦周以前也管过她感情的事儿。那时候公司里有两个同期的实习生都追她。其中一个高高帅帅嘴巴又甜特招人喜欢,另一个长得一般,但清清瘦瘦干干净净戴着眼镜,看着老实又木讷,书呆子一样。 那时候盛浦周在与跟她年纪一般大的女孩交往,她在对他死心中,想着高帅的嘴巴太甜,没安全感。书呆子一样的那位让她觉得挺安心的。 她跟朋友开玩笑要不跟书呆子接触了解下。 盛浦周不知怎么听到了,告诉她不行,离那位远一点,以他这么多年的看人经验,那位虽然工作上表现不错,但感情方面不见得是良人。他对他感觉不怎么舒服。 她心里呵呵他自己恋爱谈起来了,管她干什么。 而且,她对他的眼光也存在质疑,他都没识破她靠近他是心术不正。 直至有天晚上实习生们一起吃过饭,书呆子踊跃表示送她回家,她乐的给他机会,沿一条挺静的路上走时,书呆子递给她一瓶饮料,不知道在饮料里灌了什么,她喝了半瓶就头晕脑胀的,想倒下去。 这个超级无敌大渣男,大烂人。 不能不说命运有时候对她可好了。在她朝大烂人身上歪去,意识到了什么开口想喊救命都没力气,懊恼的掉眼泪的时候,在她想自己今晚是不是完了的时候,看到盛浦周开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盛浦周先是冷着一张寒冬腊月一般的脸匆匆下车抱起她塞进了车里,而后她隔着车窗半垂着眼看他狠揍了大烂人一顿,没多久她听到了警车声…… 再后来她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睁开眼就看到盛浦周趴在她床边披着黑色的大衣睡着了,脸俊朗又正气。 她认真看他许久。直至他醒来。 她因为羞愧把白色被子拉上去蒙住了头。 蒙上头好一会儿,没听到被子外面有什么动静。过十分钟,她偷偷掀开被子角,对上盛浦周的目光。 难得温柔的目光。 他很少笑,对她也一直都挺严厉的,没比她大几岁,却总是跟大家长似的。但大概是顾忌她现在情绪低落,他所以难得温柔,他接过了秘书送来的饭,打趣她:“别捉迷藏了,起来吃饭了。” 她哦,掀开被子坐起来。 盛浦周把东西放移动病床桌上,勺子筷子递给她:“吃吧。” “嗯。”她吃。吃着吃着大概是太委屈了,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 盛浦周递给她张纸,静静看狼狈的鼻涕都哭出来的她,把小桌子突然微微推开一下给了她一个拥抱。很踏实很温暖的拥抱,怀里也可香了,让人安宁的香,并轻声告诉她:“没什么事儿的,没什么事儿。记住教训最重要,以后听话。” 想着往事,眼泪不知道怎么又吧嗒一下掉了下来。宋莱用手背直接摸一把,大概是这么多年,独自在外面,盛浦周算是对她最照顾的一个人。 离开他后,她再也没遇上那么照顾她的人了。 像大家长大哥哥一样的人,对她严厉又温柔。 真的很想再次靠近他,但靠近他她只会越来越喜欢他,他们又没可能,还是不要靠近的好。所以她真心希望他们以后别再有交集,他也别打电话来邀她吃饭。 不午睡下午她的工作状态会很差的。把笔轻轻放下,宋莱深吸口气闭上眼。 — 盛浦周吃过饭回公司,温水吞服些治疗心肌炎的药,两点多钟上班时点开电脑看他父亲盛利从巴黎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过来。邮件打开是一组图片,他六十岁的父亲跟小他十岁的巴黎女友的婚纱大片。 挺漂亮的异国情调照片。他认认真真看完,给盛利打了个电话,实话实说很漂亮。 又问他:“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盛利说婚期未定,先不着急。问他:“我要结婚你不介意吧。” “你们一年前交往就问过我意见了,我说过了,不介意,还为你高兴。”盛浦周再看遍婚纱照,“老先生您也该好好幸福了。” 他父亲年轻时跟他母亲是彼此喜欢谈恋爱走到了一起,两家还门当户对,很天作之合的一对了。本以为结婚后可以甜蜜下去,谁知道生下他没多久,母亲变心,丢下他和父亲跟别人走了。 她走后,盛利开始变得郁郁寡欢。郁郁寡欢了将近三十年,从未找过别人。有人说他一直还在她回心转意。 大概是吧,在盛浦周小时候的印象里,夜深人静时,常看到俊朗高大的盛利盯着他们以前的结婚照像个孩子似的黯然神伤。 他挺为他不值的。 也因此他对爱情不怎么感冒。或者说他没有去敞开心扉爱一个人的勇气。 不想为情所困,不想受伤。 向北说他跟他交往过的女朋友相处的都不愠不火的,像是搭伙过日子。 算是吧。 感情反正相处着相处着也终究有天会变淡,不如一开始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她可以为他带来某种利益,他也会为她锦上添花。 利益的绑定有时候可比感情靠谱有用多了。 然后谁都不要爱太多。不要干涉另一个人太多。 他桌上放着近期的行程单。盛浦周快速看几眼:“一周后我要去伦敦出差,到时候有空的话,我会去巴黎看你们的。” 他这一个月几乎都在出差中。明天去上海,然后香港——伦敦——芝加哥…… 近期大概是没什么时间请宋莱出来吃顿饭了。 余光扫到名片架上他今早放进去的宋莱的名片,微黄的木质材料,上面字迹跟Logo用的明艳有活力的绿色,精精致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