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杜若善的烧退了,可伤寒还未痊愈,但她不敢恃病而骄,尽管下地之时双脚虚软,脑袋还略有昏沉,但还是坚持去见宁公子。
杜若善坐在他的对面,望了他一眼便微微垂下头,他的模样永高贵如神衹,美不可方物,本是赏心悦目的人,但杜若善心底却泛着幽幽的寒意,这种感觉导致她对此人不可避免产生了浓浓的厌恶。
她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尽可能做到不卑不亢与他相处。
她回想上一次背到的地方,念道:“第一百二十页三十一行,‘巨壑之深不可测,但取蓖山之木,年十以上,不可……’”
念了几句,可宁公子没有翻开桌子上的帐本,也没有说话。
她直觉此刻她应做的不是在背帐本,但她该做什么?
她疑惑地问道:“公子,我可以开始背了吗?”
他依旧一言不发,一张脸微崩着,似乎是隐忍着生气的模样。
杜若善心中七上八下,她回想着上一次他们最后谈及的话题,哦,问的是她的手还有多长时间会好?也许是她当时的回话不得他满意。
她说道:“我的右手经过两个多月诊治,已是大好,再将养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他终于说话了,道:“关我何事?”
杜若善一愣,不是她回话不对,难道是要对他的惩罚表示感恩戴德?她的心中免不了一阵恶寒,但不得不违心说道:“之前是若善鲁莽,谢过公子的宽恕,若善再也不会在公子面前造次了。”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微微沙哑鼻音,说明她仍在病中,但仍然来见他,看来他的惩罚已经有了成效,她似乎已经学乖了。
如今她的态度变得这般恭顺,他却意外地感到心绪难平,似有一股气堵在胸腔之中,难于纾解,莫名地就是觉着不高兴了,威胁说道:“我要你的手废了,易如反掌。”
“是。”杜若善微微低垂着头,没有如往日一般正视于他。
他对她的臣服更为不满,他也弄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要她做什么,他紧盯着她那一节白皙的脖颈,纤细脆弱,让他有种想捏碎它的冲动。
他声意阴沉地说道:“记住了,你的命在我手里。”
杜若善心中微震,他多次强调她的性命在他手中,无不传达着一个信息,她的存在,没有自我。
一阵巨大悲哀涌上心头,杜若善浑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尽,她勉强挤出笑意,道:“是,我记住了。”
她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讨好到他,他觉得更加不舒坦,不想再见到这个让他不高兴的东西,他转过了轮椅,背对着她,道:“滚。”
“是。”杜若善急忙站起来转身,但又怕显得太过急切,让他不快,只得压着裙摆小步往门外走去。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禁微微轻握,真想把人叫回来,再冷讽几句。
只是人都出门了,留下空气中似桂如兰的幽香,无意便吸入鼻间,更觉烦躁无比。
杜若善回到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踱步间只觉疲乏不已,她自小就无拘恣意,从来不曾如此小心翼翼过活,更别说去仔细伺候人了。
她坐在床上靠在床柱轻阖双眼,安静地坐了一刻钟。
只是再苦恼,再不幸的日子,还是得过的。
宁公子把背诵的时辰缩到了一个时辰,早上半个时辰,午后半个时辰,一连过了好几天,杜若善估摸着才背了半帐本而已,剩下的半个帐本何时背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