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将行,景府大厅内早已水泄不通,倒也没人特别留意玉羊这么个小透明。玉羊被屋内的烟火熏得晕晕乎乎,在雪衣的搀扶下跟随景玗一同行了叩首礼,随后便被安排在景合玥身边作陪,接受各路客人的吊唁慰问……待家中礼毕,一行人又跟着寿棺呜呜泱泱地出了府门。玉羊一路上都在安慰哭得两眼都肿成核桃样的景合玥,倒也没甚闲心去观察景玗的状态。
一路跟着队伍吹吹打打地出了城,待行到景家祖坟入土为安后,便又是一轮叩首礼……玉羊好歹没出甚差错,但景家长房大老爷景天魁却因为悲伤过度,直接在坟茔前哭晕了过去,于是队伍里又是一阵大乱……好容易打点停当回到景家,见景玗还在忙着招呼客人,没有搭理自己的工夫和意向,玉羊自觉无趣,便让雪衣去跟休留告了声别,先行从景家退了出来,自己回去了。
眼看着回到长留城已经有一周时间,却因为被放置在别院里的缘故,始终没空进城逛逛。玉羊感到有些憋闷,于是便吩咐轿夫将小轿抬到了仙子桥附近,准备去采购些调味料和生活用品带回去,也好过白来一趟。雪衣虽觉得刚参加完葬礼便去逛街有些不妥,但想着玉羊始终是还未过门的姑娘,能帮衬着上门叩首已是全礼,更何况景家人并没有留客的态度,也令她心下有些不忿,于是乎当下便同意了玉羊的提议,吩咐轿夫调头,直往仙子桥而去。
仙子桥两岸仍旧是一派繁华景象,周围店铺内客商如云,人头攒动,并未因景府治丧而受到多大影响。玉羊来到一家酒酱铺门前停下轿子,进门准备采购些别院里缺少的调味料。
店家掌柜见进门的少女身着丧服,身后又有丫环陪侍,料定她们该是与景家相关的人,倒是招呼得格外殷勤……玉羊采买了些秋酒醴曲,又让店家称了些枸杞桂花之类的干货小料,拿油纸裹了,交由雪衣拿着,便要出得门去。不曾想刚要迈出门槛,雪衣却被两个抢着进门的女子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幸亏玉羊搀扶及时,人还好没有摔着,但手里的东西却全都扔了出去,酒酱罐子自然是打碎了,深色的液体淌了一地,连带着玉羊身上的洁白孝服也被弄污了。
“诶呀,这是哪里来的晦气鬼、丧门星!走路也不看着点!”这边玉羊和雪衣还没说话,那边撞了雪衣的两名女子倒是先声夺人,大言不惭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婢,服着孝还出来闲逛,真是没有家教!呸呸,晦气!”
玉羊扶起雪衣,抬头看向两名女子两女年纪相仿,衣饰妍丽,看起来像是一对主仆,但都面生得紧,记忆中全无印象。与玉羊和雪衣的茫然无措不同,面前的两名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见玉羊张口结舌的困窘模样,二女更是来劲,杵在店门口便一搭一档地指着玉羊和雪衣骂道:
“看什么看?瞧你们这泼的满地污水,险些脏了姑娘我的裙子!也不知是谁家教出的这么没羞没臊的女儿,治丧期间出门闲晃,撞了人也不知赔礼……啧啧,这长留城也是世风日下,竟连这等无礼之人都能在白日里肆意走动,无惭无耻……”
“你说什么哪?明明是你们先撞的人!”雪衣终于听明白了对方来者不善,当下跳将起来,要与对方争论。怎奈玉羊不想在长留城内惹事,频频往回拉扯,却是妨碍了雪衣自由发挥……然而不等对方再出言不逊,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冷冷地打断了双方的僵持:
“这是我家的新嫂嫂,你有什么意见?”玉羊回头望去,却见景合玥一手叉腰一手扶墙,站在两女身后挑眉发话道,“家里宴客的酒酱用完了,旁人脱不开身,便拜托嫂嫂来走一趟,这是戳了谁的招子?堵了谁的肺管?丧家便不能出门采买些东西么?莫非你家大门是寿星仙翁把守的,敢打包票一辈子不朝阎王开?”
“你、你怎么说话的……”俩女见了景合玥,嘴上虽然还在叨咕,但气势上顿时矮了八分,站在景合玥身后的慕容栩很有眼力见的伸手压了压景合玥腰间长刀,假意劝说道:“大小姐消消气儿,知道您这几天心情不好,可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情动刀动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