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兔呆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的慕新砚,有些不知所措。她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山顶,沈小兔才惊讶地看到绿油油的草丛中,凌乱地躺着画板,画笔,画布,调色盒,以及各种颜料。一向迟钝的她这时倒是有了觉悟,大概猜到了慕新砚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越来越觉得,这真是个古怪的男人。
“你这样把这些东西随便乱扔,不怕被人偷走吗?”
慕新砚轻轻瞥了她一眼。
“偷走就偷走吧,再说,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人会大老远地跑上山来偷这些东西。”
沈小兔微微一愣,然后又点了点头。
“也对。这些东西只有在有天赋的人手中,才会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比如你。”
给别人戴高帽子,是沈小兔擅长的。而且,想起昨天那个男人的画,她便觉得,真的很叫人惊艳。
如果不是发现了他的那些画,也许她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这样想着,沈小兔微微出了神。
只是,他为什么掩藏得那么深?照理说,一个人能够有这样一手好的画技,不应该如此寂寂无名才对。
这样的画技,就连凌轩也难以达到。
凌轩,脑海里映起那抹高大的身影,沈小兔脸上不觉一热。
那是她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暗喜欢过的男生。
美术系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帅,画画又很有天赋,篮球打得也好,还会演奏一手漂亮的小提琴,甚至连每年一次的柔术比赛,也是被他连夺四年的桂冠。
人人都喜欢凌轩,别人怎么喜欢,她就怎么喜欢,甚至连话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一直喜欢到毕业,再也见不到面了,便也渐渐淡去了。
不动声色的扫了面前这个发呆的沈小兔一眼,慕新砚淡淡道:“想起谁了。”
听到慕新砚这话出口,沈小兔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知道,她是想起了谁呢?
这男人的眼睛真毒。
小兔脸涨得通红,咕哝道:“我没有。”
“抱歉,是我多事了。”男人刚刚还很温和的声音,这是变得冷硬起来。
小兔怔忡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又淡淡地垂下睫毛。
“到那边坐下。”慕新砚的声音又恢复了温和。
“你要我做你的模特?”沈小兔轻轻说道,微红了脸颊。心中还暗暗奇怪这男人语气怎么变得这么快。
“嗯。”
“我还是第一次做别人的模特呐。我的样子还可以么?”沈小兔从来都是个平庸无奇的人,别说是做别人的模特,就是连被人多看一眼,都几乎不曾有。
她的雀跃的样子,忽然让他觉得心里有一种喜悦,刚才淡淡的不快这时也早已经烟消云散。
不快?他又为什么不快?是为她脸上的现出的微红,还是为她突然想起了谁?!
纤长的手指不露声色地在白皙的掌中弯曲了一下,他淡淡道:模特最重要是五官和形体有特点,如果实在找不到好看的,拿丑一些的来也可以将就。
“慕新砚”沈小兔大怒,随手抓了一坨草,一把扔了过去。
两个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沈小兔力气小,慕新砚连躲都没有躲,她的草都没有丢到他身上。
看着那坐在石头上脸红红的女人,慕新砚皱了皱眉。
“你的姿势太僵硬了。我可不想画一幅僵尸的模样出来。”
小兔恼羞成怒,睁大圆圆的眼睛瞪向慕新砚。
“嗯,这次还算有点进步。”
小兔满脸黑线,差点晕倒。
过了半晌,都没有看见他动笔。沈小兔便又放弃了姿势,疑惑地看着他。
慕新砚淡淡道:“放松一点,就做你认为最平常的姿势就可以了。”
沈小兔吐吐舌,皱了皱眉,调皮之心又被勾了起来。
“最放松?这可是你说的哦。”她坏笑着说。
娇小而多肉的身子往后一仰,斜斜地倚在石头上,轻轻闭上眼睛。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我睡着了就是最放松了。”
说完,沈小兔就不再说话也不再动,开始躺在那里装尸体。
却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是隐隐约约的沙沙声。
奇怪,难道他真的画了自己这个样子?
突然,似乎缄默了声息,就连空气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生气了?!
沈小兔心里一紧,张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眸光却刚好对上他漆黑的瞳仁。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一扫往日的冷淡,换上了鲜少见的柔和专注。阳光打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淡淡的,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里。
他的手真好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沈小兔忽然看得入了神。
他手中的笔在纸上轻轻移动,是在上面画着她的轮廓吗。
小兔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了起来。
似乎在那一刻,她的心跳,有点乱了。
急忙闭上眼睛,突然又不敢再去看了。她祈祷着,金色的阳光能将她脸上的红晕遮去一些。
时间,慢慢,慢慢地流逝过去。
阳光越来越暖,轻轻的打在她脸上,空气中蔓着慵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