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想念大人了吧。”秋心脸上一丝感伤:“那神医道人,临死的时候竟然说,大人也被他喂过血蜈蚣,痛入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在严大侠伤口上撒盐啊!” “你说什么?”灵月忽然神情一紧:“不好,我义父他,很可能是独自去雪狐山了。” 她说着便奔出了房间,纵身一跃,上了房屋对着的一颗大树,四下望了望,便向着小路的一端掠去。 灵月连续踏过几座屋顶,终于停下来,面色一沉,低声自语道:“果然。” 她返回废宅院中,便从篱笆上解下了缰绳,翻身上马,向着道路尽头开阔的一方,绝尘而去。 “唉,小姐,您快回来,要去也是我们去,您的伤还没好,毒还没淸呢……”秋心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可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第二匹马了。 严霆威胯下一批白马,微微躬身,一路飞驰,身边的白色越来越多,逐渐进入了一片茫茫的雪原。 黄昏时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眼前。脚下的坡度也越来越陡。 “吁……”他勒住了缰绳,下了马,长叹一声,抚摸着白马长长的鬃毛,说道:“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说完便徒步向坡上走去。 到了坡上,严庭威才发现,原来这里和那雪峰之间有一道很深,很宽而又狭长的山谷,山谷的对面立着一座好几节的吊桥,吊桥旁有一座石屋。 他向山谷的两端望去,可哪一端都望不到尽头。他又看向谷底,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看了看周围,走到旁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摸出一块比拳头大些的石头,回到崖边丢了下去,可是,始终没有听到声响。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严霆威焦急的在崖边徘徊,这时,身后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 严霆威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披着深色披风的人骑在马上,踏雪而来。只看身形,她便可认出来人:“萱儿!唉……”他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灵月也在坡前下了吗,徒步上去,看到严霆威狡黠的一笑:“怎么样,义父,过不去吧?” “哼!”严霆威扳起了脸,怒声说道:“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回艺州吗?”他看似嗔怒,但眼中尽是慈爱与担忧。 “您不是也没去艺州吗?”灵月笑盈盈的上前说道:“其实啊,我就是来告诉您,皇帝派了大学士董华,和皇长子来,请玄隐妖道入朝,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昨天一早就会从林州出发,一路没有阻碍,今晚就会到这里了,到时候……” “怎样?”严霆威急切的问道。 “先不告诉您。”灵月顽皮的一笑。 “快说!”严霆威又故作嗔怒:“说完了赶紧回去!” “恩……不要,反正义父也舍不得打我一顿。”灵月笑眯眯地摇头:“嘻嘻……打也不说?” “你……嗨呀!”严霆威又是无奈的叹息、摇头。 落日的余晖将近,一支马队浩浩荡荡过来,他们也在坡前下了马。司马旭带着沈飞,董华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走到了坡上。 到了山谷边,清风道人取出一只羽箭,将一张纸条缠在箭上,射了出去,羽箭到了空中,便发出了尖厉的哨声。 不一会儿,吊桥便一节一节的放下,一名头发、胡子全白、身着浅灰色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数十名道士走了过来。 严霆威和灵月躲在不远处的矮树丛里,严庭威紧皱双眉看着那老道人,两眼喷火,起身便要冲过去,却被灵月一把拉住。 老道人走到近前,清风急忙上前引荐:“殿下,大人,这位就是我师父——玄隐真人,师父,这位是皇长子殿下,这位是殿前大学士,董大人。” 双方寒暄了一番,玄隐道人便引着众人走上了吊桥。 就在此时,两个人影一闪,队尾的两名官兵身子一软,随即被拖进了一旁的树丛里。 很快,灵月和严霆威换上了官兵衣服,灵月有些顾虑的看了看矮树下的一个雪堆,便不声不响的和严霆威一起,跟着队伍走上了吊桥。 过了吊桥,是一条很干净的土路,一直盘旋到半山腰地势平坦的一处,那里有一座很大的院落。 玄隐道人带着众人来到了地势最高的一座建筑,这建筑外表其貌不扬,可里面却十分宽敞,天花板上的灯笼,地上的红毡,实木雕花的桌子,毛皮座椅,处处都透着奢华。 玄隐陪同司马旭,董华和统领这群官兵的校尉坐在主席之上,其他官兵也在两边的席上各自落座,便有人端上了各色的菜肴。 玄隐道人端起酒杯,说道:“殿下,两位大人,贫道略备薄酒,为各位洗尘,这山野之地,酒菜粗鄙,居所简陋,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这还叫粗鄙呀!”沈飞忍不住说道:“这每道菜都是山珍海味,而且烹调精致,色香味俱全,在殿下的丰荣殿也未必吃得到。” “是啊……”“都是好东西呀……”“闻着又香又好看……”官兵们一阵窃窃私语。 “啊哼!”司马旭清了清嗓子,端起了酒杯说道:“真人的一片盛情,我等就却之不恭了,来,大家尽兴,我等明日启程,返回京安。” 司马旭扫视众人,忽然,他发现官兵中有一张熟悉的脸孔,虽然他有意无意的低头,还经常用袖子遮脸,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灵月似乎也注意到了司马旭炙热的目光,以极快的速度填饱肚子,就放下碗筷退了出去。 “我出去透口气。”司马旭也起身向门外走去,见灵月走进了房子侧面的阴影处,便两步追了上去,身形一闪,到了灵月身前,一把将她抱住。 “殿,殿下……”灵月浑身都是一阵酥麻,急忙低声道:“殿下,别闹了,当心被人看到!”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小心着……” 二人急忙回头,只见那名校尉手拿着一件披风,尴尬的站在那里。 “……凉,”那校尉颤巍巍的说完了刚才剩下的一个字,便又急忙仰头望天,大声说道:“啊!今天的月色真好啊!不过殿下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古怪的笑着,说完转身跑了回去。 跑进了大厅的门廊,他终于松了口气,低声自语道:“我的天啊,怪不得二十六了还不纳妃,原来不喜欢女人!” 房屋外的阴影里,灵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殿下,快回去吧,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好,我等你!”司马旭神情略显急切:“三个月,不,是两个月零二十七天。” 雪山上的月色格外清冷,酒足饭饱的众人从大厅里出来,清风招呼着司马旭一行人走进了另一座房屋的大门,而玄隐道人则是独自进了一座外形细高的,有些像塔的小楼。 玄隐刚进门,门便“嘭”的一声关上,他神情一怔,这时,两个人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 这两人身着官兵的服饰,脸上黑巾蒙面,但看那两双眼睛,赫然就是严霆威和灵月。他们各自手持一把短匕,向他攻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偷袭贫道?”玄隐一边摆开拂尘招架,一边问道。 两人并不回答,而是专心打斗,可是玄隐的一把拂尘极为伶俐,二人根本不得近身。 几个回合下来,严霆威有些急躁,以短匕绕柱拂尘,用力一拉,便到了玄隐跟前,飞起一脚踢在玄隐胸口之上。 可是,他自己也被甩开的拂尘扫中了手臂,衣衫破裂,并很快被鲜血染红。 “义父!”灵月心头一颤,急忙撤身到了一旁,腾身到了半空,一把摘下了天花板上的灯笼,向玄隐丢了过去。 玄隐本能的以拂尘迎击,但又立刻后悔,想要收回拂尘 ,可为时已晚,拂尘的末端已经着了起来。 他急忙将拂尘放低,用脚去踩,可火刚刚踩灭,却发现两条银色的丝带已经盘旋在了身侧,他神情一紧,身体已被捆绑成了粽子。 玄隐挣了挣,见没有效果,便低声下气的说道:“两位,贫道躲在这深山修行,与世无争,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们……”他话没说完,便被一团破布塞住了嘴巴。 两人带着粽子一般的云隐道人出了小楼,见四下无人,便用匕首夹着他的脖子,一路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三人奔到吊桥上方的路上,便听到下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四师兄,你回来了,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师傅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带一队兄弟跟我进去,有刺客混进来了,欲对师傅不利。” “潘慕!”灵月双眉紧蹙,心中“轰”的一声:“原来他就是这老妖道的四徒弟,金童子!对呀,他是最近两三年出道的,而且身份神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当年出卖我义母的人,应该也是他。” 这时,下面“西里呼噜”一阵脚步声,沿着小路跑了上来。严霆威蹙着眉头看向灵月。 “我们跳下去。”灵月低声说道:“打他们个搓手不急,抢到吊桥的机关。” “嗯。”严霆威用力点头,二人便带着玄隐,纵身跃下,此时,潘慕带着的那队人已经跑上了上一级的山路。 灵月落在下两级的路上,只见上下十几名男子守在吊桥旁边,二人将玄隐丢在了两人中间,从腰间抖出双鞭,左右开弓。 “啊!刺客在这儿呢……”守着吊桥的男子们一边挨打,一边大声疾呼:“四师兄,他们绑了师父……” “快回去!”潘慕一声令下,那队人立刻跑了回来。 与此同时,灵月已经来到了控制吊桥的滑轮附近,她左手一鞭,对着一旁守卫的男子左肩,由上而下斜扫过去。 那男子闪身,躲避,并反手一剑,向着灵月的胸口直刺过来。可剑尖还未靠近灵月,他的双腿却已受了灵月右手重重一鞭。“啊……”他一声惨叫,跌坐在地。 灵月一个箭步到了滑轮旁边,只听“吱扭……吱扭……”几声,吊桥一节一节放下。 这时候,严霆威以放倒了身边所有的人,他抓起玄隐道人,一跃上了吊桥,对灵月大喊一声:“快走!”灵月便也飞身上了吊桥。 “萱儿,别跑了,你们逃不掉的……”潘慕带人紧追不舍。 即将行至吊桥中间,忽然,严霆威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将玄隐向正前方甩了出去,随即浑身抖成一团,双眼青光闪现。 “义父,你怎么了?”灵月急忙上前,试图扶起严霆威,却发现他脸色青白,眼眶青紫:“义父,您中毒了……” “快走,快走!”严霆威艰难的乎喝道:“别管我了,不然都走不了……” “那怎么行!”灵月神情坚决,可忽然一捂胸口,一口黑血喷在地上,随即也浑身抖成一团,与严霆威不同的是,她的眼中,闪现出来的,是蓝色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