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1 / 1)予君千秋岁首页

两个月之后,白芙诊出了身孕。白芙算了算日子,恰就在书房后小室里的那一日,心中欢喜不已。卫婴来看她的时候,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卫婴也并没有厌烦的样子,直坐了小半个时辰,用了膳,这才回浮光殿去处理公务。  紧接着,晋封白芙为纯夫人的诏意便下来了。  一道诏意和当初册封的告书一样飞快诏告了四方,于是人尽皆知,这位纯夫人,如今乃是四方水君的新宠,那位冷落在拂花馆已经两个月的正牌夫人,恐怕是真的翻不过身了。  朝堂之上,琅山已经和卫婴,唱了足足两个月的对角戏。  此诏一出,佩薰二话没说,当即又向卫婴,使了一个天大的绊子。  四海之内都有听闻,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拂花馆,守在外头的兵士不过多说了一句,便毫无预兆地叫赤芜听到了。  拂花馆里三个人,住了这两个月,驻扎的兵士心里都清楚了。这样的消息,让休语听见了没关系,哪怕让澜轩听见了都不一定怎么样,但是让这位赤芜姑娘听见了,恐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兵士们等着赤芜闹起来,个个低着头冷汗直冒,可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赤芜有什么反应,于是试探着抬起头来,赤芜就是在这时候才说:“你们能回四方水域传话么?”  兵士们微微点了头,预备着赤芜准备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赤芜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殿中。  再无后文。  告诉澜轩这件事的时候,休语的手指刚刚从澜轩的腕脉上放下来,就当着澜轩和赤芜的面道:“主子这一胎不稳,保不过四个月。”  澜轩面无表情,赤芜脸色很不好看,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澜轩有孕,在一个月之前,便被精通医理的休语诊了出来。  那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无非是澜轩一直在用药,故而这一胎,也是澜轩刻意怀上。原本这件事有无都没什么不可,只是澜轩也不过是试探着给自己添了筹码。  如今,可见是上天都在帮她,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赤芜将手上的药膳端给澜轩:“主子执意留这个孩子,太伤身子了。日日这样偷摸着用药,也不是个办法。”  拂花馆内从来不短澜轩的东西,因为知道休语善医,经常给澜轩做些药膳,所以药材也不短。因为澜轩如今执意保胎,休语只能不断用药,又听澜轩吩咐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每日熬几种药,硬是没有让人看出用药的不对。  澜轩淡淡收回了手:“这个孩子,你尽力留下,不必顾忌我身子能不能受住,必要时候,动用我精血去养,也没有关系。”  这下休语也皱了眉:“主子到底要保这孩子到什么时候?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保不到出生的时候,即便生了出来,恐怕也……”  “没关系。”澜轩面容寡淡,好像根本没有在谈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把这个孩子,留到玄沧来的时候。”  赤芜嘴快:“他被那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的,如今她也有了身孕,他怎么还会来?”  澜轩根本就没在意:“他会来的。”  她不会让自己白白怀上一个孩子,又白白费这样大的气力。  她不会让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最终却输在了卫婴的来去。  她在地界已经做好了准备,到得此时,即使天界以为他们掌握了先机,地界,也绝不是毫无准备的。  神魔大战几次,她最终都站在地界一方,打过几次,何时见过地界吃亏?  她怎么会,输给天界这些人?  怎么会,输给这些,始终痛恨步公子,最终非杀了他才行的人?  **  弋翟在创世神殿里召来他那一干心腹,看着战线舆图满意一笑:“冲冠一怒为美人,看来这位魔尊即使已经掌握了地界多年,终究过不了澜轩这一道美人情关。”  水焰一如既往穿着一身海蓝色宫装,颜色低调却带着内敛的傲气,彰显着一位公主不可被人藐视的尊贵,时刻提醒着众人,她是一个曾当众与南海决裂放弃一切的龙女,即使不依靠家族,如今依旧可以站在朝堂的顶端。  她看了一眼对面低敛着眉眼的卫婴:“过不去这一关的,何止他一个人?”  澜轩是美人,也是一道决计踏不过的雄关。  若不愿舍弃,便只能死于红裙之下。  印泽和澜轩虽早有勾连,但用澜轩来引诱印泽率先发兵,原先是并不受弋翟赞同的。  可是此计一出,如此拙劣的陷阱,印泽却毫不犹豫便走了进来。  他率先从水域发兵,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澜轩在拂花馆□□了许久,不知吃下了多少苦头,印泽此举,是为救澜轩而来。  当初交战之时,印泽亲自陷阵,与卫婴交手之时,清楚明白地告诉了他。  若是他不能善待澜轩,自有旁人来爱护于她。  此心昭昭,终究明示于人。  卫婴想着战场上印泽嚣张的眉眼,终究没有理会水焰的讽刺。  水焰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嘴角的嗤笑越发轻蔑。倒是什么好话都让他说了,什么好事都让他做了。当初碧血丹心真情可昭日月的是他,愿为澜轩下世永世不愿归位的是他,在人间都要生生世世和她纠缠的是他,可是,利用澜轩一条命归位的也是他,回来之后强娶了澜轩却并未善待的也是他,说好了独宠一人却纳了白芙的也是他,说着将澜轩送到拂花馆保护起来却还是用她作饵引诱印泽出兵的,也是他。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与他们争抢?  这两个人倒是分不清无情和深情了,难为她当初如何那般愚笨,二人之间纠缠许久,闹得如今成了这幅样子。  可笑。  可笑。  弋翟如何不知道这几个人心中心结,但凡水焰与卫婴出现在一处,水焰总是要摆出一副势同水火的样子的。时间久了,他却懒得听,商议过接下来几处战法,便散了。  水焰先甩袖出去,出去了却又停下来等卫婴出来,冷言冷语劈头盖脸就是一问:“我听说她身子很是不好,拂花馆药用了不少,你去看过没有?”  卫婴知道这些事情,心中早已烦忧不已,如今再听人问,便皱眉答道:“医官也不是没去过,连大门都进不去,如今何曾是我关着她,分明是她不肯再见我。”  水焰冷笑一声道:“你的妻子,你不关心,还等着谁去关心?她当初就是一身旧伤,化龙劫何等凶险,那里头受得一身伤,听说也是药物将养到如今。现在关在那种冷清阴森的地方,用药越发多了,你却只打发个医官去。你满口深爱,是说给谁听的?”  卫婴没说什么,水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坐上马车依旧冷声冷言,却吩咐往拂花馆去。  她坐在车上拧着眉,想着那些说澜轩病重的留言,有些烦躁。前些时候西海三太子琲罂来陪她,听她说起这些事,只淡淡劝她,让她不要掺和,还问她,既然这些年里一直痛恨这夫妻二人,如今何必还多行关心之举?  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得不承认,琲罂的确是那个能将她所有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人。他不好好跟她说清楚,却总要给她下些狠药。  那些狠药,对她总是有用的。  路上见到回四方水域传话递送物资的人马,便命人叫停了下来,她在车上命人叫来对方,问他们要拂花馆中所需的药材列单。对方最初不肯给,在她威压之下,还是给了。  拿单子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外头为首的那人,却也是一个卫婴的身边人。  可见到底还是看重的。  看到那单子的时候,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却气笑了。  她命人调转方向,让那一队车马跟着,风风火火去了四方水域,不及通报闯进了浮光殿,青刃不敢拦,只能一同跟进来。  卫婴倒没生气,挥手让他出去,紧接着水焰便对一边坐着的白芙冷嘲热讽:“你算什么东西?我与四方水君说话的时候,你配在旁边听着?”  白芙脸上不太好看,终究叫卫婴命人送了出去。浮光殿里剩了两个人,水焰走到他桌边,抢了他的笔沾了朱砂墨,在那份一直捏在手里的单子上勾了几笔,然后把笔一扔,单子也扔到了他身上,冷笑道:“我都能看出来,你那些医官倒是看不出来。你去问问,那上面那些药,凑起来都是做什么用的!”  卫婴没管她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拿起单子看了一看,几味被圈起的药材看得扎眼。  他叫青刃进来:“叫个医官来,别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