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梣瞥了眼她递过来的灯笼扭头看着别处默默不语。
岑杙笑了笑,把挑杆塞到她的手心里牵了另一只手“走了,我还有几个没挂完,陪我一起挂上,嗯?”
牵她来到院子里,把最后几盏花灯挂到树梢上,那星星点点的光透过朦胧的纱罩流泻下来,瞬间点亮了她们所处的一方渺小天地。两人就站在这棵大伞似的灯树下,十指相扣。
岑杙单手顺下杆子,将其倚在树杈边上回头笑道:“正好是一圈你看这样像不像一个大型的走马灯?”
李靖梣仍出神地仰望花灯,褪去了金玉浮华的脸上,水落石出般透出一股淡雅纯净闻言点了点头。
“是不是很喜欢?”岑杙摇了摇她的手。
“嗯。”
“那我以后每晚都帮你点亮它,好不好?”
李靖梣回过头来,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像琉璃似的,流转着令人心悸的熠熠华光心里的弦微微颤动。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岑杙瞧她嘴巴抿来抿去的样子迟迟不开口微笑着朝她挤挤眼,“你现在是不是想说,好,我很感动,我很想你。”
李靖梣微微红了脸,私下捏她的手,反驳,“才不是。”
岑杙不管,她可是想念得很。把人拢在怀里,耳鬓厮磨好好地温存。
李靖梣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很很安心:“你在华凤门前等了很久吗?”
“不久,也就半个时辰。”岑杙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得意道:“没办法,在京城想见你一面好难。我想了老久才想出这个好办法,竟然谁都没看出来。可惜不能常用。不然我就可以天天拉着俺家的空气老爷到宫门口滥竽充数了。”
李靖梣嗔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没见过滥竽充数还敢强出头的?你可知宫门口有多少侍卫眼线?还敢任意胡来!”
其实不怪她苛责,虽然岑杙当时替她解了围,但她事后回想起来难免觉得惊心,若是她一着不慎被人发现,后果甚至比自己亲自送人还要糟糕。
“我不是想帮你嘛!”岑杙讨好地蹭蹭她的脸,终于惹得那人无可奈何的笑,揪着她的耳朵发泄不满。岑杙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任她发泄。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赵辰送到医馆了。”
李靖梣“嗯”了声:“他的伤势如何?”
“放心,幸好送得及时,命总算是保住了。”岑杙觉得冷了,牵着她一边往自己的主楼走,一边细细讲来:“不过他受的伤不轻,身上的肉都烂了,大夫说必须全都刮去,没有个小半年下不来床。”
“对了,他为什么被廷杖啊?”
岑杙着实很好奇,“按说这赵辰身为御史言官,就算朝堂上说错了话,也不至于被庭仗。我朝可从未有屈打言官之先例。”
李靖梣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她走到长路尽头,上了三层台阶,岑杙推开中间的两扇房门:“若真如宫人口中所言犯了大不敬之罪。又岂是廷杖这么简单?听他被打的时候一只叫嚷臣不服,我猜他忤逆圣上是真,但未必理屈。”
李靖梣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全都不错。”
岑杙担忧起来:“莫非和你有关?”
李靖梣点了点头。
云种按照岑杙的指示去寻后门,足足摸索了两刻钟才回来,差点被宅子里的曲路回廊假山顽石绕晕,暗忖这宅子布局就跟迷魂阵似的,该挂灯笼的地方不挂,不该挂的时候挂一堆,摆明了要把人往死路上引。他有些后悔事先没问清楚后门到底怎么走,白白在院子里绕了这么长时间,这姓岑的事先也不讲明,就这样瞎指一通,怕别是故意的,存心想把他支引开。
好不容易回到前院,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回头又瞅瞅那纷乱的后园,心道他怎么就没想过要在东宫也置上这样一座迷阵,这样就算晚上有贼人闯进来,估计也会晕死在里头,防贼效果极佳。
往前门瞅瞅,见岑杙、李靖梣已经不在院中,而主楼里又亮着灯火,估计两人已经进了屋,他见天色不早了,过了三更内外城就要宵禁,就想提醒李靖梣该走了。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他试探着一推,门自然开了。跨进门来,见厅中灯火辉煌,李靖梣、岑杙二人并不在厅内,而铺了青花地毯的地面上,散落着李靖梣的斗篷、长裙、衣带等外衫,一直延伸到内室的通道里。他握剑的手一紧,不敢再往里深看,匆忙间退出了屋子,把房门合紧,下了阶梯,抱剑坐在回廊上独自看着屋顶上的圆月出神。
内室中,红烛滴蜡,窗影西斜。岑杙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背,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静谧。李靖梣侧偎在她怀里,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角还挂着两条动情时流下的泪痕,一直延伸到鬓里。岑杙拿手背给她擦干,感觉后背和空气乍一接触有些冰凉,就把薄被往上拎了拎,一直盖到她的后颈。胳膊缩进来,寻到她搁在胸前微微蜷握的手,从指缝间穿过,十指紧扣。
“你心里是不是很难过?皇上这般抬举敦王,打压东宫?”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人回应,“他是我父亲,也是别人的父亲。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自然,他也可以拿回去给别人。”
“那你难过吗?”
李靖梣:“无所谓难不难过。只有答不答应。”
岑杙瞧她志在必得的样子,“嗤”得一笑,担忧消了大半。
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今晚还走吗?”
“嗯。”
岑杙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明白想让她留下来困难重重。
眼睛滑到她的锁骨处,瞄到那枚绯红色的鲤鱼玉坠,方才吻她的时候就留意过的,有勾起的小手指那般大,鲤鱼的尾巴高高跃起,似乎在往高处跳跃。她的心中不由一动,“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戴这条玉坠,一条绯红色的小鲤鱼,有什么特殊来历吗?”
李靖梣闭眼摸到那枚鲤鱼坠,喃喃道:“这是我母后送给我的,我们兄妹三人每人都有一块。”
“哦,”岑杙若有所思,“那怎么平时不见你戴啊?”
“我只在临近她生辰日戴。其余时候都锁在柜子里。”
“怕丢了?”
“嗯。”
岑杙就知道是这样,一件东西不管多珍贵,习以为常后,都有丢失的可能性。以李靖梣这般严谨的性子,既然如此看中这只鲤鱼坠,肯定是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保存的。
“我猜,你母后一定是个十分温婉细致的女子,所以才能出你这般细致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