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风蹙眉望着她，忽然意识到和她相识的时间已有六年之久。

六年前，他奉命前往中原处理苍垅寨一事。折返的途中，撞见了正和一群黑衣人拼剑的她。她的身形剑法虽有一定造诣，却也寡不敌众。许是她负伤孤战的萧索身影令他打消了冷眼旁观念头，在她性命攸关之际，他挥剑解决掉了麻烦，救下了她。

之后，他来中原的次数并不多，却也应她相邀，去过几回清音坊。说起来，她算是他在中原的第一个朋友。

这次她会在他危难的关头及时出现，绝不是巧合。但愿真如她所说，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在曲穆清骑上快马绝尘而去的一瞬，冷洵心中霍然一清。想起来了，她的确见过这双眼睛。江宁的画舫中，那个抚琴女人明若琉璃却又冷若寒江般的眼睛。这位曲姑娘竟是清音坊的人？可她和小琛又是几时有的交集？

殷红的血顺着青色的衣袖滴落，冷琛似乎感觉不到痛楚，只怔怔地望着那抹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影子，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伤情和落寞。

“琛哥哥……”陆青湄轻轻唤了一声。

冷琛唇角噙着苦涩的笑意，眸光散乱，隐有微光闪烁。

又一次，她又一次的走了。好像无论他怎样挽留，她始终都不愿意留下。

他霍然想起那个灯影幢幢的夜晚，那个明丽的女人斜倚着紫榆翘头案。她脸上淌着的悲伤笑容仿佛是暗夜中绽开的苍白花朵，她眼中闪烁着的微光似渗着一缕惊痛的悲楚。她抬手轻抚他的脸，声音若云翳般轻柔缥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跟了你去？”

他的心中竟泛起无限怜惜，好似心中所有的温情都被唤醒。

即便我是那样的想带你走，可你想要跟随的那人终究不是我吧？

曲穆清快马加鞭回到清音坊时，已是数日之后。

“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替你瞒过了坊主。你快些收拾一下前去无痕宛吧，坊主好像有要事找你呢！”迎面走来的锦衣美人身段袅娜，容颜秀美，盈盈朝她福了礼。

“好妹妹，多谢你了。”

曲穆清匆匆回到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移步前往无痕宛。玲珑玉阶层层蜿蜒，她深吸了一口气，拾级而上。

终于到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宛居，她俯身行礼。

“回来了。”层层胭脂色的帷幔后传来了女人慵懒的声音。

“恩。”她轻声应道。

“事情办完了？”那个声音仍是懒洋洋的。

“什么事？”她心中一惊。

“自然是你的事。”罗幔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原来坊主什么都知道了。”她低下头去。

“你还能为了什么忽然消失大半个月？”那人幽幽道，音色却忽然沉了下去，“这一次，你和那人可算是了结了？”

曲穆清的面色微微一变：“两清了。”是的，终于不再欠他什么了。

清音坊坊主忽然沉默了下去。虽是隔了层层霞影般的帷幔，也隐约能看见一个玲珑身段的美人斜倚着软榻，一双如丝媚眼正朝幔外垂手侍立的人望来。

“既然如此，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曲穆清怔了怔：“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