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的寿辰着实盛大,不仅云梧这些孙辈嫔妃,太后一辈的妃子也都来给皇贵太妃祝寿,最后连乾隆都亲自来了,送来的寿礼之贵重令人咋舌。他儿时被接进宫接受康熙亲自教导,便养在皇贵太妃和温惠贵太妃处,皇贵太妃于他有养育之恩,一向以仁孝治国的乾隆自然不会小气。
热热闹闹过完寿辰,宁寿宫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除了多出一个常来的访客,自然是云梧。
云梧总往宁寿宫跑,引得许多人很不理解,嘉嫔更是来悄悄问她,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
云梧这才反应过来,因皇贵太妃素来避世,她亲近皇贵太妃的举动像是在像外界表态,不由哭笑不得,“你这是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皇贵太妃可亲,想要侍奉她罢了。”
嘉嫔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皇后则是若有所思,回头跟乾隆说起这回事,乾隆惊讶之下,对一向没什么声响的娴妃多了三分好感。皇贵太妃于他有养育之恩,可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太皇太后,为了避太后的嫌,皇贵太妃近年闭门不出,不问世事,与乾隆愈发生分。乾隆自然知道这是最合适的做法,可心中不由觉得对皇贵太妃有所亏欠,如今有人替他陪伴尽孝,也了了他一桩心事。
不过乾隆有点纳闷,“娴妃那样闷的性子,怎地皇贵太妃就看中她了?还是年纪大的人都喜欢这一款?”
——不得不说帝后两人对云梧的感觉实在太不一样了,皇后明明觉得娴妃不但不愚笨,反而聪明得很。她也琢磨过云梧是不是故意在驾前装出不讨喜的样子来,只是这个念头一起,皇后就将它压了下去,并不深究,也没告诉乾隆,只笑道:“若是咋咋呼呼的性子,皇贵太妃又怎么会叫人去抄经呢?换一个年纪轻的,定然耐不住。我瞧着正合适。”
乾隆一听,便也就释然了。
贵妃的宫女佩琼也把云梧这事儿当成笑话说给主子,不过贵妃素来只扫自家门前雪,听完就忘了。纯妃却是好一通嗤笑,黄嫔薨后她没了一起说话的人,只暗地里跟自己的贴身宫女燕喜嘲道:“宁寿宫一屋子老寡妇,也不知道翊坤宫图的什么,巴结也选错了人吧?寿康宫还在呢!”
燕喜捂嘴,“怕不是瞧见了以后的自己,想早点适应?”
纯妃噗地笑出声来,看向燕喜,“你这嘴啊,真是比我还刻薄!”
燕喜嘻嘻一笑,“主子这话奴婢可不应,奴婢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外人怎么说,云梧大概能猜到,但她并不在意,和皇贵太妃相处的越久,便越觉得能亲近她真是太好了。
云梧以前听过一句话,“认真年轻,优雅老去”,皇贵太妃无疑就是这样的人,自律,精致,从容,哪怕上了年纪,每日依旧看书习字,更不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体面。有时候抄完经,云梧跟皇贵太妃一起出去晒太阳,皇贵太妃会给她讲些前两朝不为人知的旧事,瞧着老人忆及往昔眼神明亮、露出浅笑的模样,云梧偶尔会想,若是她老了以后,能有皇贵太妃一半的气度风韵就满足了。
梧桐的叶子由绿转黄,落叶归根,天气愈发冷了。云梧从宁寿宫出来,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个哆嗦,不由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斗篷。直到回到翊坤宫,换了衣裳坐在炭盆边,一碗热奶茶下肚,云梧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暖和了过来。
锦盈过来收碗,又奉上一盏清茶,对云梧道:“就快要出孝了呢,主子是不是多做点好看的衣裳?”她状似无意的补充道,“皇上许是也喜欢亮眼一些的颜色呢。”
云梧呷了一口杯中的普洱金瓜贡茶,香气浓醇,唇齿留香。听到锦盈的话,云梧不由挑眉——这是在试探些什么?
锦盈在她身边伺候也有许久了,除了有时候干活没有锦绣得力,暂时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苗头。云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微微一笑,“不必了,我近来都侍奉在皇贵太妃左右,她老人家喜欢稳重一点的颜色。”
言下之意,云梧并不想争宠。锦盈听到这句话,竟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笑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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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盈端着茶壶走进茶水房,屋里除了来打热水的锦绣,就只有烧水的小太监王小宝。她走上前对王小宝道:“你去躲个懒吧,我替你看一会儿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