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凶兽喷出一口浊气,喉头发出怪异的吞咽声,缓缓站起身子来。
它实在是太大了,稍稍这么动一动,扶醉都觉得整个大殿颤了颤。
睚眦这一动,带着上百条锁链一起哗啦啦地想了起来,凶兽身体底下的大阵,阵纹骤然之间放出了红光。
“救命啊……救……救救我们……”那绑在一起的五人被这凶恶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慌忙往扶醉这边扭动,向他二人求救。
还未等扶醉有什么表示,睚眦便先不耐烦了,低低地嘶吼了一声,转过身体,一对金瞳才刚刚望过去,那五人便被吓得噤声了。
睚眦只轻轻眯了眯眼睛,它背上那只如狐狸一般大小的白毛鼠便如闪电般飞身掠出,扑倒五人身边,一扬爪子,便割断了捆着五人的绳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那五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立即爬起来,争先抢后往门口跑。
扶醉拉着宛衡往边上撤了些,把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他不是圣人,没有普济天下的胸怀和能力,这种事情,他管不了。
睚眦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五人连爬带滚地往门口挣扎,微微眯了眼睛,重新趴在地上,慵懒地用爪子把玩起锁链来,带出一阵叮铃哐啷的乐声。
就差一步了……
那五人大喜过望,正待挤出门去,却在最后一刻,眼睁睁地看着大门訇然关闭,震起一阵薄薄的尘土。
“啊……”眼见着门被关上,那五人霎时间心灰意冷,扑在门上,试图将禁闭的铜门打开,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那五人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扶醉二人,“救救我们,求你们,救救我们,你们一定有办法打开门……”
扶醉漫不经心地望过去,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不是他不想救,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他是如何也不可能在这睚眦嘴下救回这些人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给人希望,又让人平添失望,将自己也拉下水去,最终伤人害己。
宛衡立在扶醉身边,他原以为傅乐是会试一试,去营救这些人的,却没想到,这人的想法竟跟自己一致,这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在这弱幼强食的修真界,无底线的善良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五人见扶醉与宛衡都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当即便有人破口大骂起来:“同为仙修道友,今日我等有难,你二人竟然见死不救,坐视不理,实在是无耻!”
“仙道之耻!”
也依然有人还在苦苦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求你们救我……”
扶醉对此充耳不闻,心底微微厌恶。
这五人,在森林中为了生存下来,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仙道修士的血,踩了多少具尸骨,才活到最后。
却没想到,笑到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被送来当凶兽的食物,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如今这五人居然有脸来指责他见死不救,真是双标狗。
扶醉懒得理他们,转身去看向睚眦。却发现那只上古凶兽亦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扶醉也不怵它,便就这样与它对视起来。
他大概已经知道这儿是怎么一回事了。
森林里的杀戮游戏是个幌子,不过是优胜劣汰,给这凶兽提供最优质的食物罢了。
森林底下的秘境,应该不是人为,只是被某一方势力发现,并利用了起来。
至于这儿,看这阵法,扶醉不认为当世有哪一位大能能够造就出来,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有能力将这样一只上古凶兽困在此处。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真有这样的一位或几位大能联手困住了这只凶兽,而后饲养起来。
其二,便是先代大能将这凶兽困在此处,恰好被某一势力发觉,便想利用起来,因而以修士饲养。
这凶兽被这阵法困住许多年,实力和生命力都被消耗,想要补给,就必须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
单以这背后之人,居然能想出这种阴损的法子,就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睚眦的实力,无疑是强悍令人生畏的,不管这方势力究竟是是起了什么心思,都令人细思恐极。
不论想搞事情的人是仙修还是魔修。
对扶醉来说,都没有有害而无利。
那边,睚眦似乎是终于玩腻了,又或许是嫌这五人太过嘈杂,便慢悠悠地伸出前爪,轻轻挥了挥,骤然刮起一阵大风,将那五人卷入其中,旋风在殿门处刮了一会儿,里头的声响终于完全消匿。
它毕竟是上古凶兽,即使被阵法压制住了,消耗了这么多年,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再强的阵法,也依然在逐渐削弱。睚眦想杀死这些人,依然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它将爪子往墙根处轻轻一指,那旋风便挪到了墙角,溃散开来,那五人已然失去了生机,软软地趴在一堆白骨之上。
真是可惜。
背后之人费尽心思,想让这上古凶兽尽快恢复,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不过这就不是扶醉要操心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办法破除这个阵法?”扶醉拉住宛衡的手,传音道。
“不能,”宛衡几乎是完全没有考虑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别说是我,找遍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人能完全破除,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阵法威力有所减弱。”
那睚眦却突然开口,吐出人言:“有意思,你们俩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扶醉吃了一惊,但既然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都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即使再有些别的什么怪事发生,也都不足为奇,扶醉淡定地颔首,恭敬道:“睚眦前辈。”
宛衡亦颔首道:“前辈。”
“有点眼力,”睚眦懒洋洋地侧身躺下来,收敛了金瞳中的厉光,“现在的修真界,应该已经少有人能一眼认出我了。”
“毕竟沧海桑田,修真界亦是日新月异。”扶醉恭敬问道,“我二人皆是无意中误入,并非有意打扰,还请前辈见谅,不知前辈又是如何被困在此处的?”
“说起来,我被困在这儿,已有万年之久,都有些忘记是怎么被困住的了。”睚眦敛了杀气,竟也能与人好生交谈一番。
扶醉看着满地的白骨,疑惑道:“前辈不想出去吗?”
“想啊,怎么不想?”睚眦的目光锐利起来,移到两人身上,看得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过他们弄进来的那些东西都太次了,若是你们俩,我倒是有点兴趣。”
睚眦又再次站起来,伸出粗砺的舌头,俨然已经将两人当做他的猎物。
扶醉不为所动,轻笑道:“前辈不要开玩笑了,不如一起想想办法,如何才能离开这儿?”
“啧,现在的年轻人……”意图被拆穿,睚眦也失了兴致,重新恢复懒洋洋的态度,仿佛方才危险的杀气只是个错觉,“谁说我要出去了?”
“前辈不想出去吗?”宛衡开口,“前辈困在这里几百年,就不想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