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大门还紧紧栓着,秦珰试着推了推,没推动。
故而另辟蹊径,来到两米高的院墙外,他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来到了院子里。
将军府常年没人居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没人照料,荒凉一片,只还有几颗茁壮的大树常青着。
秦珰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先去了萧明珠的住处,找了一圈没人,就去了将军府后头的练武场。
初秋的风从空无一人的练武场上刮了过来,凉凉地扑打脸上,指尖也带着一丝微凉。
秦珰叹了口气,颇有些气馁地坐在了场边:“不在……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低低的回声。
也许是面前的风景太过熟悉,秦珰仿佛看见了以前总是站在武器架旁边高大的人,她一如既往地问自己:“秦珰,你要刀还是剑?”
那个人从来不叫自己‘小铃铛’或是‘珰珰’,总是连名带姓,秦珰秦珰的喊,好似她们不是一起长大,也不是住在隔壁,更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本来就是你自己觉得她和你关系很好!”秦珰自言自语着,“要是真的与你关系好,怎么三年前说走就走呢?”
“所以我才讨厌她。”秦珰抱着膝盖,闷闷不乐。
萧明珠比他大三岁,今年已经十九了。因为两家爹爹关系很好,所以她们之间自小就认识。爹爹说他小时候后第一个叫的人是姐姐,却是揪着萧明珠的衣裳喊的。为此秦婧媛气了好几年。
后来渐渐大了,能跑能跳了,秦珰便是家里最皮的那一个。即便是小时候一把火烧了太傅娘大半个书房,秦家也没人舍得打他一顿。
可萧明珠不一样。她就像从来也不把他当成秦家的嫡公子,若是被她看见自己惹了事,手里有什么就用什么教训他。
她不是轻轻地打,是要秦珰痛到会记住教训的那种打。
虽然姐姐常说老秦家教养好,可秦珰没被养歪,大部分却是萧明珠的功劳。
因为挨揍多了,秦珰就很讨厌她,甚至在心里给她取了个小名,就叫混账!虽然讨厌,但是自己若是哭了,萧明珠又是第一个过来哄他的。若是被她打疼了,哭得赖在地上不肯走,她便蹲在自己面前,等他抽抽噎噎爬到她背上来。再把他从将军府背回隔壁去。
那时一路都能听见他因为哭得太凶,不停打嗝的声音,伴着夕阳的余晖,好似到隔壁的路长得看不见尽头。
后来秦珰渐渐大了,萧明珠便不再打她了。反而还护短的很,一些小事上,甚至比秦婧媛那个亲姐姐还要依着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秦珰也不知道对她还算不算是讨厌了。
……上一回吵得天翻地覆还是三年前。
萧明珠固执地要去北境参军,秦珰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到底谁也没妥协。
可谁知隔天萧明珠就遣散了家仆悄无声息地去了北境。秦珰知道消息时哇地就哭了,哭完他就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追着她送去了——
依稀还记得那些笔墨被泪水模糊得根本看不清,但上头写满了骂她的话。
整整八页纸,全是骂她的话,可想而知那会儿的秦珰到底有多生气。
可白驹过隙,一晃的三年过去,知道她可能回云京了,最先跑来将军府的,还是他。
秦珰觉得委屈,想着想着,便想哭。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秦珰,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秦珰猛地转头,被眼泪花花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那人穿着黑衣的样子,他手背在眼角一蹭:“要你管!臭混账!”
一身黑衣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后,手上还提着食盒。人好像又瘦了点,头发比以前长了,扎着马尾飘在身后,英姿飒爽。
脸永远是绷着的,好似谁欠了她几十万两似的。
这会儿看着他,像饿狼见了肉,连目光都不错的。秦珰心里轻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珰稚气地吸吸鼻子问,“你怎么跑回来了,北境军还没有班师回朝呢,你自己跑回来就算是逃兵了你知不知道?!”
萧明珠拉他胳膊,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拽起来,“地上凉,坐地上干什么?”
“我问你话呢!”
“我知道。”
“知道你还偷跑回来!若是被圣上知道了,是要被杀头的!”
萧明珠瞥他一眼。
秦珰发憷,“怎,怎么了啊?”
“没人知道我回京了,那我就还在北境。”她解释道。
“……”秦珰小声道:“那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嘛……”
她没说话,不知道是笃定了秦珰不会去告密还是无所谓他去告密。
“刚才又在哭什么?”萧明珠忽然问,“若是受了委屈,你娘爹不在你该去找你姐姐。自己躲在这哭什么?遇事了只会哭鼻子,我这么教你的?”
秦珰两颊迅速鼓起,“谁要你教了?还有你教的都是什么,谁让我不高兴了就用拳头打人!我可是个小公子,又不是女人!”
萧明珠兀自揭开了食盒,“所以不听我的你就在这哭鼻子。”似嘲似笑,“出息。”
“你……!”
“吃了吗?”她问。
秦珰瘪嘴,“没吃,我今日去衙门口看热闹去了。”
“回来呢?”
听她问,秦珰顿时眉梢一挑:“回来就收到明静王府送来的十万两银子。”
萧明珠取了食盒盖子,拨给他小半的饭菜,就往地上一蹲,囫囵开始往嘴里刨食,说话含糊:“给你你就收下。那你到底哭什么?”
秦珰捏着竹筷,一瞬间脑子里还在想怎么会有两双筷子,“我是个小公子,不高兴了我哭哭还不行了?”
萧明珠抬头看他:“那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秦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