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1 / 2)女官首页

她不该这样无人知晓的死在这里,她来凉城是来施展抱负的,这是她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她一个女子逃婚只身前来凉城,钱袋被偷了她也没放弃,宁肯一路行讨着也要来,无钱住宿也无马车代步,她就朝着凉城的方向日也走,夜也走,放下脸面,想尽办法离凉城近一步,再近一步,一路不知道求了多少人,鞋子都磨破了。一个女人孤身上路多么危险啊,这一路苏姀担惊受怕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攥着袖子的那把小剪。那是一把锋利的雕花镀金小剪,是苏姀的陪嫁,苏姀一路就拿这把小剪防身,她打定主意,若有危险,如果力气不足以伤别人,那她就用小剪了结自己。

她如此决绝,断了自己的退路,无论这一路多么难走,苏姀一点没有后悔过。

再怎么累,再怎么怕,再怎么苦,苏姀没想过退缩,可她现在倒在了凉城外的官道上,距离凉城只差最后一段路,而且很快还要被冻死在这里,她的抱负,她的决心,因为她死在了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连她自己,都成了一个荒诞的笑柄。

苏姀终于后悔了。如果不来凉城,哪怕一辈子平平无奇的活着,嫁一个不喜欢的人,过得再不痛快,那也是活着,而不是等死……苏姀后悔了,这是她终于面临死亡时才有的一丝悔意,若她还有力气能站起来向凉城的方向再走一步,她都不会后悔。

哪怕再走一步。

但苏姀再不甘心,她的气息也随着四肢冰凉愈加微弱。

直到那丝内力入体,将半个身子踏入鬼门关的苏姀拉了回来。

苏姀突然听见什么声音,似乎有人讲话,隐隐约约,只听清一声‘大人’。

谁会在这个冰冷的清晨出行呢?就算看到她躺在路上,又真的会那么好心救她一命?苏姀几乎是在绝望的等死了。

苏姀睁不开眼,双眼半闭不闭的躺在雪地里毫无知觉,真好似个死人无异,苏姀努力想看清是谁在救她,哪怕人家只是查看她一下而已,但她眼前只有雾蒙蒙一片阴影,似是个人形。

苏姀看不见,听得也不甚清晰,她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了一些温度,只是一点温度,已经足够让苏姀支撑着活下去了,求生的渴望令苏姀突然有了一丝力气,她像诈尸一般猛地伸手攥住身边人的靴脚。苏姀确信她听见了一声尖利的兵器出鞘声,这声音震得她双耳嗡嗡作响,简直要穿破耳膜似的,但苏姀残存的那一丝意识告诉她,如果想活,就无论如何不能松手。

阿徐的长刀已露了锋芒,兵刃反过雪光,一瞬的冷光在苏姀脸上扫过。她警惕的盯着苏姀,唯恐苏姀还有下一步动作,曲佩宁低头看着苏姀紧紧攥住自己靴脚的被冻的发青的手指,哼笑了一声,眉目轻佻,缓慢而轻柔的说:“你看,她还不想死。”

曲佩宁对这种倔强求生的人,一向多看一眼。

苏姀只是伸手抓住曲佩宁的靴脚就花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一松懈,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阿徐低头看看已彻底昏死的苏姀,暗暗咬牙,将出鞘露出冷刃的佩刀推了回去。

曲佩宁与阿徐合力搀扶起苏姀,苏姀昏死了,身体沉重,衣衫上还不断往下落碎雪,阿徐嫌恶的瞪她一眼,恨她怎么不死了痛快。

曲佩宁和阿徐扶着晕死的苏姀丝毫不见吃力,撑伞的蛮易跟在一旁亦步亦趋,唯恐风雪沾染了曲佩宁一丝半毫,许陈氏在马车上掀帘殷切看着,待她们两个将人扶近了还想伸手帮忙扶一扶。曲佩宁和阿徐是习武之人,不惧怕这点寒气,但许陈氏只是普通妇人而已,沾上寒气少不了一场大病,所以曲佩宁摇头拒了,还让许陈氏往一旁避了避,避开苏姀一身寒气。

苏姀昏死过去,无法稳当坐着,不过马车宽敞,角落里躺得下人,于是曲佩宁与阿徐将苏姀扶到了马车一角后不轻不重的松了手将苏姀摔在了车板上,马车板上铺着厚厚的布毯,这一下没有把苏姀摔得太疼。至少没有把她摔醒。

将苏姀扶上马车,马车就继续赶路。

阿徐丝毫不在意苏姀死活,曲佩宁虽然也不太在意,但注意到许陈氏担忧的神色,她就解了身上厚实的白狐裘衣披在了苏姀身上将苏姀的身体紧紧裹住,又对阿徐吩咐:“阿徐,拿枚驱寒药丸来。”阿徐本来见曲佩宁解裘衣披在苏姀身上这举动微微有些吃惊,毕竟曲佩宁并非什么善男信女,救人就不错了,怎么还这么体贴?听曲佩宁一吩咐,她麻利的从坐着的椅板下小柜里取出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丸融在了一碗烈酒里端过去,本来曲佩宁要亲力亲为的,不过阿徐看不过去曲佩宁伺候苏姀,见阿徐自告奋勇,她索性将这差事交给阿徐,解了眼睛上蒙的薄纱,自己又一如之前没什么表情的闭目坐着,仿佛周遭事情都与她无关。

苏姀毫无意识不知道吞咽,阿徐就掐着她的下颚,硬将一碗酒灌下去,看苏姀昏迷中一脸痛苦才舒心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了作用,苏姀初时裹着裘衣身体时冷时热,浑身冒汗仍然冷的浑身发颤,但挺过去了这一阵,她身上温度竟然缓和了一些,虽然人仍昏着,看着神色却平稳了不少,许陈氏被曲佩宁嘱咐了不得靠近一身寒气的苏姀,就只有一直关心的望着她,看苏姀好了些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