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干净的衣裳,屏退了婢女,出来门外独坐。难道往后真的要住在长公主府了么?安和满心迷茫。
卿安苑才住没几日,怎的就走了水?苑虽小但足矣,因前任主人是向佛的,满苑布置清简却处处禅意,安和当真很喜欢那里。
这下可好,住到了云庆家里来,而且听刚才那几位婢女说云庆的卧房就与这里一墙之隔,怎么跟她之前设想的二人渐行渐远的情况完全不同呢。这才远了没几天就又近了起来。
这一阵子在卿安苑都已经差不多要把云庆忘掉了,结果她又出现在面前。她刻意保持距离,甚至给过云庆冷脸,可云庆完全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她完全不懂云庆怎么想的。
对云庆的悸动再度死灰复燃,让安和心乱不已,可今日实在太累,安和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回了房掩好门,独自就寝了。
……
第二日,卿安苑走水的消息满城传开,但大家更在意的却是“云庆长公主竟将北燕的安和公主一路背回长公主府”。
“明明是被陛下冷落的,长公主还与她走这么近,毫不避讳,亲自背着走在长街之上。”
“这北燕公主竟如此受长公主厚待?”
“难道是陛下授意?如此那公主根本没有被冷落,可见坊间之前都在瞎传。”
“有了长公主为她背书,当是无人敢对这位公主不敬了。”
百姓们聊的不亦乐乎,相府里却噤若寒蝉。
自打下了早朝,相爷季甫就一直拉着脸,全府上下都小心伺候,生怕碍了相爷的眼,惹他发脾气。
卫国公本已将卿安苑的人手安排妥当,方便后续对北燕公主下手,结果却走了水。本想将人换到一个他好把控的地方去,却在早朝上被云庆长公主抢了先机,直接把本北燕公主弄到长公主府去了。季甫吃了一瘪,当然心情不顺。
张廉急急登上观澜亭,将卫国公的密信呈给季甫。
季甫接过信草草读完,便怒意上涌,“说了莫要心急莫要心急!结果呢,一把火将北燕公主送进了长公主府,现在还要来告诉我那火与他卫国公无关,当我老糊涂了,这么好糊弄?!没有金刚钻,就莫揽瓷器活!当初也是他卫国公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定将北燕公主悄无声息除掉,结果人家还是完好无损地到了京城。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着把信往地上一扔,骂道:“蠢货!”
脾气发了出来,季甫又慢慢恢复了平静,“现在好了,人进了长公主府,再想打什么主意,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张廉小心地将地上的信捡起,“依学生看,长公主似乎很重视这位北燕的安和公主,我听闻昨夜长公主当街将安和公主从卿安苑背回了府,这可不是寻常举动。据当场的武侯说,火刚灭,长公主就出现了,可见长公主十分重视卿安苑的动向。”张廉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陛下授意?”
季甫摆摆手,“那庸儿只知玩乐,早就把北燕公主抛诸脑后了,哪里会授意这些事。长公主是在告诉别人这北燕公主她保下了,让我们注意分寸。”看了一眼张廉,“若说之前长公主有护送之责,多有救护合情合理。如今却还要保她,除非长公主已明白我的意图。”好似觉得不对,又问道:“你说火刚灭,长公主就出现了。昨夜起火时,长公主在何处?”
张廉:“在琼华玉海楼。”
“哦。”这个答案消除了季甫的疑虑,他适才在想有无云庆命人放火的可能,可若是她,起火时必在卿安苑附近或在府中静候消息,不该在玩乐之地,罢了,应当不是。
季甫:“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张廉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他袖中还有另一封信,赶紧拿出呈给季甫,“上次相爷让我详查有关北燕安和公主一事,已有回音,请相爷过目。”
季甫赶紧接过打开,确是越读越惊诧,待到读完,将信递给张廉,张廉看完也是不敢信,“这……她是假公主……”
季甫眯起眼,捻着手上的佛珠,“哼,燕皇老儿,果然被他摆了一道。”
若非北燕曾派人给他送了重金,还有价值可观的嫁妆,季甫本不会同意北燕的和亲。
因知道北燕皇帝甚爱子女,“以和亲之名,行质子之实”或许也不错。手中握着一个北燕公主,不论是杀是留,都可牵制北燕,怎么看都不是赔本的生意,可万没想到,北燕皇帝竟送来一个假公主。
季甫突然大笑:“费这么大周章要除掉安和公主,以逼燕皇出兵,结果竟是白费力气……哎呀,假的……哈哈,竟是假的。”季甫苦笑着收起念珠,“当真是百密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