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沐二人到二叔家的时间是五点出头的样子,和二婶、陈熹衡话了会儿家常,六点多钟陈家二叔才到家。神清气爽的清瘦中年人,五十岁多、不到六十岁的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大概是有些日子没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因为陈二叔进门后一看见陈熹衡的烟灰色头发就好一阵生气,碍于有安锦煦这位贵客在场,没有当即发作,却也板着一张脸撂下了一句狠话:“陈熹衡下周一之前如果你的发色不能恢复正常,请周一到财务处自行结算。” “二叔,你怎么和我爸一样,在家里还得摆着老总的气派。”陈子沐等二叔在客厅坐下,示意安锦煦帮忙倒了杯茶水,自己借过来递到二叔手里。 “我没你爸那个好福气有个乖儿子,就只能学学他摆个派头了呗!”陈二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打量了一下安锦煦:“小姑娘岁数挺小的吧?” 真是好眼力啊…… “今年二十五。”安锦煦说。心中充满了疑惑,简直都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怎么都揪着我这个岁数不放?之前陈子沐的母亲也说她岁数小,怎么他们老陈家对岁数还有这么大的讲究吗? “嗯……”二叔思索了一下,算了算陈子沐的年龄,居然摇了摇头:“比子沐小了六岁,比熹衡都要小。”说着,自己又倒了杯茶水,含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地品着。 陈家二叔的这个反应看的安锦煦头皮发麻,心里有些慌,眼神中写满了错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麻雀,昂着小脑袋看着一边稳如泰山的陈子沐,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音:怎么了吗? 陈子沐明白她的慌张,修长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大手蹭了蹭他的上臂,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希望她安心不要紧张,嘴唇贴近她的头皮,真的是很小声的微乎其微:“没事儿,别担心。” 安锦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陈二叔看着二人的亲密举动,暗自撇了撇嘴,没有做声。谁还不是从热恋的年轻人阶段走过来的呢,就算是现在老夫老妻的了,咱陈二叔上街还要牵着糟糠之妻的手呢。秀恩爱这种事情,感情到了,那就是无师自通的,郎情妾意,怎么掩藏都掩藏不住。 快要七点的时候,厨房的饭菜准备好了,安锦煦帮着二婶端一端盘子,摆一摆菜。一切都准备好了,二婶叫客厅的爷儿三人过来洗手吃饭。五个人吃饭,七菜一汤,正好八个盘子,所谓“好事成双”、“八八发发”,图个吉利。 陈熹衡开了瓶陈酿,准备给陈子沐倒上。陈子沐张开手掌往酒杯上一挡:“熹衡今天不行,改日再喝吧。” “怎么了呀?”二婶问道。 “晚上还得开车送锦煦回去。”陈子沐指了指旁边无比端庄的安某人。 “怎么还回去啊?”二叔抬头看着二人,“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明天再走不行吗?” “二叔是这样的,”陈子沐给二老解释,“锦煦明天下午得回Q市,今天晚上肯定是要走的,明天上午好在家整理下行装。” “诶哟真是的!”二婶叹惋一声,“子沐你也不早说小安明天回家,咱们早点聚不就好了嘛!搞得这么紧紧张张的!” “不好意思二婶,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对,等年后上班回来了,周末我再带着锦煦来看你们。”陈子沐露出抱歉的微笑,完全没有想过现在安锦煦的身份还是“友情出演”,还并不是“本色出演”,就又给她接了一出戏。 “那可说好了哦!”二婶神色认真,一副可爱模样盯着陈子沐和安锦煦。 “嗯嗯,说好了。”陈子沐连连点头,诚恳的不得了,安锦煦也在旁边陪着笑。颇有夫唱妇随的架势。 夫唱妇随?我呸! 晚上回市区的路上。 安锦煦头一次没有坐副驾驶,而是舒舒服服的侧躺在后座上玩自己的头发,鼻子里不知道还哼哼着一首哪国的曲子。 司机先生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齿,从鼻子里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安锦煦你今天很放肆啊!” “那又怎样?”安锦煦翻了个身,略微抬起一点脑袋,双手十指分开,贴着自己的脖子伸到厚厚的长发下面,然后顺着发丝把满头的秀发往上一带,乌黑的头发稳稳地甩了出去。安锦煦满意的把头放下,压着自己的头发躺实在是太难受了。 “陈主管今天又给我接了年后的戏,怕不是真的要给安某捧成影后吧?”安锦煦晃悠着小腿,把手腕搭到额头上,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因为晚饭吃多了撑得说不动话吧。 都怪阿姨老是给她夹菜!安锦煦抚了抚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一筹莫展。 “呵。”陈子沐从后视镜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哼一声,差点儿没看到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顿时想扇自己两巴掌。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等过了十字路口,跟安锦煦提议到:“你能不能坐回副驾驶来?” “不要……”安锦煦伸了伸双腿,扭过头哼唧了一声,本该是理直气壮的语气在陈子沐听来就像是小猫伸出了修过的指甲撒了个娇:“吃得太撑了我想躺着……” “……”一时没有办法,陈子沐想了一下:“安老师你这样躺在自己上司的车上哼哼唧唧毫无形象可言,你觉得真的好吗?” 不听不听陈某念经!安锦煦没有吱声,又翻了个身把脸朝向座背,伸手抓过长长的头发遮到自己的耳朵上面,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才不要理陈子沐呢! 这样都不行?陈子沐算是见识了安锦煦的无耻程度,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耍起无赖来竟是这般“尊容”。 “安锦煦……”陈子沐压低声音,黑着脸透过后视镜注意着安锦煦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最近太过惯着她了,以至于她有点得意忘形了。束手无策四个字来形容陈子沐此刻的心情再适合不过了。 等陈子沐慢悠悠的把车停到安锦煦家楼下,后座上这厮已经睡着了,小蒲扇一样的眼睫毛轻轻抖动,粉嫩嫩的唇瓣微张,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还带着一阵轻微的鼾声。 陈子沐无奈地摇了摇头,熄了火拔了车钥匙,走下驾驶座拉开后座的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安锦煦被黑色打底裤包裹着的纤细双腿高高的搭在车窗上,高跟鞋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就甩掉了,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边。 有些嫌弃地勾起地上无辜的高跟鞋,陈子沐关上这侧车门来到另一侧,俯身看着她睡得微微泛红的小脸,海藻一样松软浓密的头发顺着座位任意散乱着。她一只手抵着后座靠背,另一只手弯着放在身前。 这个睡姿衬得她很是妩/媚/撩/人。 陈某试探性地叫了睡得很死的某人,然而某人纹丝不动。 眼看着就要十点钟了,陈子沐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很好,受到惊吓的安某人瞬间就醒了,只是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完全搞不清状况,直愣愣的看着双手放在自己肩上的流/氓陈某。 见她醒了,他也就不打算把她抱上去了,扶着她在后座上坐正,帮她穿好鞋子披上外套。哑着声音说:“到家了。” “哦,谢谢。”安锦煦一把将头发撩到一侧,整了整衣领,陈子沐手中接过之前被自己狠心抛弃的小高跟鞋,好像有些起床气,一直嘟着嘴。整理完毕,安某人身手矫健的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完全忘了脚上是一双高跟鞋。 虽然只有五厘米,可也是高跟鞋啊。脚下一个不稳,眼看着人就要摔了。陈某人眼疾手快,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于是小狐狸就软趴趴的栽进了大灰狼的怀里。小狐狸伸出小爪子想要挣开他的双臂,大灰狼手上却用了几分力气。 她被埋在他炙热的胸膛里,丝毫动弹不得,只得闷闷的学着之前他的口吻质问他:“陈主管你作为上司对自己的女下属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觉得真的好吗?” 估计她也是低估了这条大尾巴狼的厚脸皮程度,她只听怀抱的主人在自己的头顶轻轻笑了一声,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均匀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耳朵和侧脸上,压低了嗓音:“陈主管觉得如此甚好。” 本就又羞又恼的某人瞬间变成了个大红脸,从耳根一直红到了额头,活脱脱一只熟透了的大闸蟹——不忘挣扎着两只“钳子”敲着陈子沐的胸肌……怎么这个男人大冬天还穿这么单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硬朗的肌肉。 “陈子沐你快松手,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安锦煦停下不安分的两只小拳头,换了一种商量的口吻,字里行间都满是迁就的样子。 被讨价还价的陈某人蹭了蹭怀里小狐狸的头发,不满地哼了哼:“我抱我自己的女朋友,这怎么能叫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