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江南是水乡,绿油油一条钱塘江上,画舫、小筏子、打渔船比比皆是。画舫之上弹琴的、唱昆曲儿的,还有怀抱着琵琶唱着评弹的,女子娇美婉约,吴侬软语,点翠只觉得好听有趣。
有路过的女子,身段清丽,面带矜持微羞,瞧见袁知恒这般年轻俊美的男子,绝不会似那京城女儿家一般上前扔帕子扔木瓜的,只眼角微微抿到,便脸红将闱帽盖的更加严实了。
点翠这才想起自己从马车里下来的急,忘了戴闱帽,又觉得那些个女子似乎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谓入乡随俗,点翠便让信儿将自己的闱帽取来。
信儿与点翠将闱帽戴上,又仗着上次来过,与身边的秋月叽叽喳喳的介绍这杭州府的风光,冬雪笑话她道:“来过一次便成了这江南水乡的人儿了,难道你不知咱们老爷就是杭州府的,还有蔷薇那丫头亦是打小生活在这里的。”
听着冬雪的话儿,信儿脸一红,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再观老爷,却见他面色淡漠,并没有衣锦还乡的激动和喜悦呢,反而是蔷薇瞧着这一派熟悉的景象,神色微微有所隐动。
“相公,你瞧那河边,是在做什么?”点翠问道。
袁知恒轻声道是在敬河神。
这春夏日的江南,喜庆热闹,节庆也多。不几日便是敬嫘祖的春蚕节,到了五月又是龙舟节,六月则是花神节,七夕乞巧节便不用说了……
“河神节是每年的三月吗?”点翠好奇又问。
袁知恒瞧着她好奇的模样,笑了,道:“每月十五都是河神节……”
又道:“咱们去瞧瞧。”
河滩之上,几个领头族长模样的人正在领着族里的人跪拜,案头上放着雄鸡、鲤鱼、刀头肉,一杆子旌旗竖在前头,正迎风呼呼作响。
“献河祭!”河公的声音颤颤巍巍却充满了神秘的威严感。
此时河上一艘筏子出现,上面绑了一个梳着油辫子穿红色裙裳的姑娘。姑娘面上毫无表情,眼神木木的瞧向河面。
几个壮汉上前,将筏子两侧的固定草绳用刀划几下,而后将那筏子用力往江中推去。
“他们在干什么!?”信儿大惊问道。
“献河祭,那女子便是献给河伯老爷的祭品。”蔷薇淡声道。
“可……”信儿大惊失色。
“快去救人!救人!”点翠吩咐着李青山与杜小竹。
“慢着,”袁知恒突然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点翠吃惊问道:“他们在这大祭活人,而相公你可是新任的知府,怎么能任由他们草菅人命呢?”
“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袁知恒叹了口气,负手转身回走。
“我不明白。”点翠犹自不甘,好好的一个姑娘,说祭河神便祭河神了?
“不明白也不要再问。”袁知恒突然有些烦躁,冷声道。
点翠微张着口,眼圈有些红,心中也是十分的委屈,可这次袁知恒却没有来哄她。
上了马车,丫鬟们见夫人闷闷不乐,只也跟着难受。
“夫人,那祭河神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那些个大族自行从族中选出献祭的女子,外人即使是官府也难管的。”蔷薇在杭州府长大,自是明白这里的习俗。
点翠心中委屈,眼睁睁的瞧着那姑娘沉了湖底,还被袁知恒给斥责了一通,虽然蔷薇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心中总觉得难受。
她若还是个普通的妇人,那些大族选年轻女子祭河神,她心中欷歔一番也便罢了,可她如今是这府父母官的夫人,心中早已经代入了这层干系,再看这杭州的子民她心中便就怀了几分悲悯的。
先前她知道袁知恒性情中有薄凉的一面,可今日的他却更甚,似是对这片土地以及上面的人有种某种隐忍的仇恨一般。
想到此,点翠心中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到了杭州府的袁知恒与在京城甚至钱家村的都不一样了。
因着气氛不虞,这本想着接着微服私访的知府夫妇便也歇了心思,直接去了州府衙门。
州府衙门上下一听,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到了,自然是个个到衙门外相迎。
见了面方才知道这位知府大人竟是如此的年轻,甚至他身边的那位夫人脸上竟还有几分未脱的孩子稚气。
这些个府衙之人都是些老人儿了,见到大人嘴上是个没毛儿的小子,这言行上竟有些轻慢了。
“不知大人突然降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府里一个老同知带头,上前禀道:“今儿晚了可这府衙里面内院儿还没收拾出来呢,怕唐突了大人和夫人,还请两位移驾到这附近的酒家,待我等将那内院收拾妥当了再……”中国库nxsk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