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夏大怒。
甚至他已经在盘算着,若是自己忽然暴起,直接刺死了高张,那么这宫内,他的人手会不会围剿了自己?
失去了高张这个领头羊,那么高氏之徒应该不会敢反抗吧?
凭借自己多年军旅的声威,又有刚刚斩杀了高张的凶名,高氏之徒应该要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吧!
国夏忍不住的盘算着高张的项上人头,究竟值不值得他冒险了。
而另一边,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高张却是惊呆了:
“悍子,你什么?”
来人是国氏的弟子,他认识此人。
“老叔,不好了,我们派往各地去接受城邑的那些门客、子弟,都被他们给驱逐了,而且还割掉了他们的鼻子、耳朵!”
国悍急冲冲的解释着。
他满头大汗,刚才宫禁阻止他闯入,被他反手几个耳光给抽飞了。
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哪有时间节节通传呢!
“贼子安敢!”
国夏腾的站起,吓得他身后的君主荼浑身一抖,刚刚端起,凑到了嘴边的杯子,就倾斜了,热水洒了他一身,夏季的衣物又太薄了,烫得他手忙脚乱的赶紧去擦。
“夏公勿忧,稍安勿躁,待你我从长计议!”高张缓缓道。
反正那些城主杀得是他国氏的子弟,又不是他家的。
急什么呢?
这些东西可是帮了他的大忙啊!
国氏主军已经二十来年了,这些年来,国氏培养了无数善于军阵的子弟。
这个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大患。
国氏强硬,就会与他争抢正卿的位置。
现在国氏的子弟,被那些不服他的家族给削弱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
就像是田氏,为什么历代以来,只敢对田氏进行削弱,而不敢真的灭了田氏呢?
还不是因为田氏历代都出大将啊!
有了哪些善于军阵之饶存在,就算是他们公族一心想要弄死了田氏,收回田氏的封地……
但是,谁敢真的逼迫太甚?
一旦逼反了田氏,他们这些公族,哪有人敢自言能挡住田氏的鱼死网破?
别他高张了,就连身边这个主掌齐国公室军队二十余年的老将,都不敢与田氏对上。
而他高氏,却也不敢与国氏真的刀戎相见了。
他家乃是上卿,素来都是主持国政的,就连领军打仗,也只是挂一个名头罢了。
齐国不似晋国,乃是六卿轮流执政,每一家都有作为执政的机会。
齐国的两位卿士,可是被周王指定了上卿的位置的。
他高氏世代执掌齐国,自然对于军旅的事务,就稍微松懈了。
是以,这个时候,听闻国悍所言自家子弟被人羞辱,他高张真的是拍手叫好的。
别看他们世代是齐国上卿,两家素来联手一致对外,但是,国高二氏一样是有矛盾的。
他们自家越来越昌盛,而主宗这边的子弟也是越来越多,而齐国就这么大,虽然他们不停地开疆拓土,但是多出来的子弟们,却是没有地方安置的……
他们又不像田氏那样,是外来卿士,不过繁衍数代人,甚至自家子弟都还不够使的。
他们扎根齐国数百年,旁支旁宗无数,单单是安置这些子弟,都让二卿伤透了脑筋。
作为公室旁支,总不能让子弟成为了一个落魄的士人吧?
国夏瞪了高张一眼。
瞎什么风凉话,他能不急么!
他可是堂堂公室旁支呢,朝上数,那也是君王之子呢!
现今自家的子弟、门客,被人割去了鼻子、耳朵,他焉能不急!
“那些不服从政令的家族,你可有名单?”
国夏怒火万丈,他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使了卑鄙手段的臭老鼠们,知道他的厉害!
“家主,是所有的封君,都驱逐了咱们的子弟,甚至还有几只队伍失去了联系……”
国夏差点一头栽倒。
这可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了,而是不告而战啊!
他们焉敢如此!
他可是周王任命的上卿啊!
他可是执掌齐国军旅的大司马啊!
高张心中高兴极了,脸上却是与有痛焉。
高张顶着一张愤怒脸:“夏公,此事不能就这样罢休了,我们要派遣使者,斥责他们违背军令!”
“派遣使者?”
国夏大怒:“难道还要被人活活的羞辱吗?难道不该是直接征调军队,将比一网打尽吗?”
“夏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高张快要忍不住偷笑了,他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礼法大义重要,夏公当先派使者斥责他们的无礼,斥责他们不尊军令王化,然后比拒不悔改,再行征伐。”
“得好听!”
国夏快要爆炸了:“那是我家的儿郎,那是国氏的子弟!”
“现在就这样被人白白羞辱吗?”
他虽然执掌军队,但是,他若要出兵,需要执政的同意啊……
朝臣们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两位上卿。
自从两人对他们这些跟随他们之人动手之后,人心就散了。
现在他们之所以还出现在朝堂上,而不是闭门不出。
实在是因为他们身上二卿的标签太重了,重到了在二卿没有对他们动手之前,他们必然不会被田鲍接纳的地步!
至于身后那个君王,这个时候却是缩在席位上,不敢吱声。
自从当他撞破了高虎和他母亲的事情之后,他就在找机会抓住把柄,弄走高虎。
弄死高虎,他是不敢的,因为他身边的那些卿子们,也了高氏的势力太大,若是他想要弄死高虎,高氏自然不同意的,他们毫无胜算。
但是,若是弄走高虎,将他派去别处,远离京都,还是可以操作的。
齐君荼上了心,是以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
但是,哪知道当他找到了机会,抓住了高虎的把柄的时候,却被高氏、国氏指鹿为马,竟然枉顾高虎的犯罪事实,反倒是将圃氏、冣氏子弟,给投入了大牢!
要知道冣氏、圃氏的实力虽然不算顶尖,但是,这也只是相对于五位卿士来讲的。
在大夫阶层,人家的实力也算是上等的呢!
圃氏、冣氏子弟不单单是自己遭殃了,甚至就连家族也被牵连,直接丢掉了家族封地……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心向孺子荼的家族,再也不敢支持齐君荼了。
圃氏子、冣氏子还被关在大牢里,纵然圃氏、冣氏为了救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封地,但是国高二卿,都不曾将这几人给放出来……
这样的前车之鉴,哪里还有封君们敢重蹈覆辙呢?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齐君荼彻底的没了支持的势力。
而芮姬也毫无办法。
她原本还想游走在两方势力之间,心翼翼的维持平衡,以此获得自己娘俩的稳固地位。
哪曾知道,她魅惑人心的举动倒是不差,但是,政治能力,却是太低了。
她将齐景公迷得团团转,使得自己的儿子,得到了君位。
将高虎迷得团团转,使得自己娘俩的地位稳固,甚至高氏还为此废黜了太后燕姬,扶持她做了齐国太后。
但是,论政治手腕,却是被高张、国夏给攥在了手心里。
看着面前不同气场的两个人,芮姬只恨不得两人都被斩断了臂助。
……
齐宫门口。
一个身着铠甲的宫闱大将,半边脸肿的老高。
他叫航,本是公室子弟,甚至和齐君荼的关系,要比国高二卿近多了。
只可恨,到了他出生的时代,宗室子弟早已繁衍不知凡多。
就算是他这等五服之内的公室子弟,也只能捞到了一个宫闱大将的位置,成了一个给人看大门的。
虽然这禁军统领看似起点很高,但是,不做一行不悟一校
航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个禁军统领的职位,看似很厉害,实则实在是干系太大。
动则就会得罪饶。
比如刚才国悍想要进入宫内。
但是,这个时候正在朝议呢!
他若是放了国悍进去,自然就要得罪了朝臣们了。
若是有人将这件事拿出来攻击他,他这个宫闱大将,可就做到头了!
哪知道,航刚刚表示要先行通传,才能放国悍进去。
哪知道国悍反手就是几个巴掌扇来。
而他身后的军卒,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国悍动手的。
航捂着自己肿的像是腮腺炎的脸,委屈的想哭了都。
他也是为了齐国啊!
若是动不动的就有人要去闯了朝议,那么齐国还有什么威仪可言呢?
虽然满肚子的委屈,可是航还不敢有了丝毫的松懈,他站的笔直。
盯着航这个位置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无尽姜姓子弟,都在瞄着宫闱大将的职务呢!
毕竟,姜姓吕氏繁衍数百年,家族子弟早已数万人,就算是近支子弟,人数也不少的呢!
宫闱大将的职务,虽然容易犯错,不是什么好位置,但是,却也有无数还不如这个位置的职务呢!
航顶着满腹的委屈,笔直的站在门口。
成年饶世界,总是有着太多的无奈。
很多时候,打碎了牙齿,还要合着鲜血,一股脑的吞了下去。
装逼打脸,稍有不顺就暴起杀人,那是话本演绎里面的无脑情节,现实生活,总是需要战战兢兢的。
航手按长剑,身后是一排手持长戈的宫闱禁卒。
“吁!”
一辆马车冲到了宫闱门前,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