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夕洗漱完毕后,裴飒飒仔细地把房间整理干净了。 陆夕看着她认真铺床的背影,眉头几不可见地皱起:“只有一张床?” “是呀,而且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呢。”裴飒飒没有回身,把两个枕头并排放好,“你放心,徐师姐说我睡相很好的。” 以往裴家两位兄长来的时候,她都是和徐师姐住的。 徐师姐的屋子又大又宽敞,离这不远,抄小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她想着反正自己很快就要回家了,干脆把多余的被子都分给了其他的小弟子们,自己就剩了一床薄薄的。 但思思是女子,女子间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烛火晃动下,陆夕的一双眼眸忽明忽暗,拇指和食指触碰的瞬间,亮起一束微弱的白色光华:“红色?” 确实是红色,他没眼花没看错。 大红色的枕头,大红色的被子,甚至连席子都是大红色的。 裴飒飒嘿嘿笑着挠挠脸蛋:“清洗的时候不小心染了色……不过这套是新的哦。” 把外衫挂在屏风上,裴飒飒踢掉了小鞋子,钻进了被子里。 虽说是被子,其实只是一层被单,天气炎热,她早就把里面的棉花给拿出去了。 裴飒飒冲陆夕勾勾手指,另一只小手一挥:“喏,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陆夕喉头一紧,突然间心情复杂。 红烛红被,孤男寡女。 “再加个囍字,好像新婚之夜哦。”裴飒飒摸着被子,吃吃地笑起来,觉得困意都消减了几分。 陆夕抬眸看她,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殷勤地邀请他。 小姑娘年岁不大,和同龄人相比,长得有些慢了,但也微微呈现出了少女的轮廓来,干净的眉眼,白皙的脖子…… “我睡外面吧。”陆夕视线扫过她胸前,忽得闭目,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败在了她热切的眼眸里。 不然就显得太奇怪了。 裴飒飒笑眯眯地点头,往里面挪了挪,心里有点小期待。 陆夕也脱掉了外衣,在床边坐了一会,直到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小小哈欠声,才翻身躺下。 头刚碰到枕头,他就听见了裴飒飒带着糯糯鼻音的声音,像一根小小的羽毛在他心尖上扫过。 “思思,蜡烛。”她有些迷糊了,等不及他,已经先闭上了眼睛,这会感觉到他躺下的动静,随口一说,炼气二阶的修士,挥手灭个蜡烛,应该不算是难事。 陆夕没有出声,手指微动,不远处的蜡烛静悄悄地熄灭了。 屋子里黯淡下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响在耳畔。 过了一会,陆夕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侧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对着自己的恬静的睡颜。 裴飒飒是侧着睡的,被子盖在胸口处,大大的眼睛合上了,细细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乖巧极了。 陆夕转回头,盯着天花板。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塌而眠过,也没有过这么心绪不宁的时候。 按道理说,作为首富的小女儿,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最好最贵的才是。 但纵观裴飒飒的这间屋子,一张大床,一张靠墙的小书桌,再加几把凳子,还是连靠背都没有的小方凳。 窗台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漂亮的花瓶,里面养着不知是何品类的一株绿色小草。 还有个落满灰尘的屏风。 仅此而已。 太过简单了,和那看着低调实际奢华无比的裴府,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 他正漫无边际地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到了他身上。 陆夕微微抬起身子,就看到裴飒飒的一条腿,从被子里探出来,直直地压在他的小腹上。 “……”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只觉得胸口处也是一沉,接着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陆夕一怔,视线微斜。 裴飒飒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了他身侧,紧紧地贴着他。 他都能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了。 陆夕正想抬手把她推开一些,耳畔隐隐听见嘟哝声:“娘亲……” 感情是把他当成母亲季锦兰了。 据裴羡文所说,裴飒飒从七岁起,就被道灵长老带到飞羽门“长住”,很少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陆夕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重量,小姑娘看着圆圆的,但四肢还算纤细,不是很重。 罢了,就不动她了。 万一把她弄醒了,还有点莫名的尴尬。 就是耳边的呼吸声有点扰人。 他耳畔回响起不久前她刚刚说过的话,摇了摇头,嘴角上翘——“我睡相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