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从来就不会是单纯的直线思维,因为那是想当然。
姜承枭遇刺的那一刻起,皇帝就没有绝对的怀疑是太子做的,因为从根本上而言,太子没理由去那么做。
杀了一个姜承枭,他就能洗脱自己和崔家结党的嫌隙?
难道东莱郡的事情就能够完全的隐瞒了?
太子不会不知道他的内卫已经抓住了崔琦和崔云象,那么他就更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吃力不讨好,且‘事倍功无’。
所以,当内卫陈棱抓住刺客,并且逼供之后,皇帝知道了背后的凶手是谁。
“姜晾!”
在阿翁胆颤心惊的目光中,皇帝一拳砸在桌案上,奏疏哗啦啦全部掉落在地。
听着皇帝咬牙切齿的声音,下方跪着的陈棱,头埋的更低了。
先不说齐王刺杀的乃是赵王的独子,单是其背后的嫁祸,就足以让皇帝无比震怒。
“刺客死了吗?”
“回禀陛下,还有一口气。”
“好,留着他性命。去,给朕传召齐王、太子进宫!”
“是!”
陈棱快速起身离开。
阿翁脸上涌现一股悲哀之色,历来皇室的龌龊事终究还是来了。
皇帝跌坐在榻上楞楞的发呆,他原以为齐王远不是太子的对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不聪明’的儿子一出手就是如此的狠辣。
如果姜承枭真的死在了驿站中,刺客逃之夭夭,赵王的怒火会转向谁?
谁又会最得利?
上一次他小觑了太子,这一次他小觑了齐王,这一个两个儿子都让他意外的感到‘惊喜’。
皇帝缓缓阖目,身子在他自己不注意的时候都在轻微的颤抖。
因为关中贵族,因为山东士族,因为运河等等事宜,他忽略了自己的好儿子。
“阿翁,朕该如何?”
皇帝闭着眼,仿佛是在问阿翁,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刺杀的人是姜承枭,嫁祸的人是太子。
他该给谁一个交代?
又该如何给他们一个交代。
虽然从姜承枭被刺杀到现在,赵王仅说一句‘听凭陛下处置’,但是赵王不是傻子,他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塞给赵王了事吗?
被刺杀的可是他的独子!
如果不让赵王满意,只怕是会让其离心离德,而他看好的姜承枭只怕也是会心生怨怼。
棘手!难办!
侍立一旁的阿翁根本没有回答皇帝,他仿佛石化一样,佝偻着腰背,愣神的看着净如明镜的地板。
此刻,齐王府。
皇甫伽正在与兴致高昂的齐王对酌。
“先生,本王今日才知道什么叫自食恶果!”
齐王灌下一口美酒,扬眉吐气道:“崔家如今深陷泥潭,高巽与卢怀慎恶了父皇,本王倒要看看这头肥彘此次如何翻身!”
伸手拎起酒壶给齐王满上,皇甫伽提醒道:“殿下不可大意,从以往来看,太子绝不会束手待毙,他一定在暗中准备着什么。”
“准备?”
齐王哈哈一笑,“他还能准备什么,崔家和反贼搅合在一起,他能逃得掉?就算此次他撇开崔家,但是在父皇心中也绝不会是无辜的!”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也不得不防。”皇甫伽沉吟片刻,道:“殿下,月末大朝之上,可让我们控制的御史上奏陛下,直接弹劾太子,决不能让他脱身。”
“唔。”
齐王又喝了一杯,点头道:“不错,万一父皇为了皇室颜面要将此事隐瞒下去,便不能打击太子声望,此计可行。”
皇甫伽道:“不管怎么说,此次崔家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出了这档子事,崔家虽然不会元气大伤,但是一时半会儿也就没可能继续掣肘殿下,如有可能,我们还需努力将崔世栗拖下水。”
“殿下,户部侍郎可是肥缺,若是顶替了我们的人,到那时候,不仅能掌握一部分钱袋子,更能在卢怀慎眼底下安插一枚钉子。”
听到这个齐王顿时来了兴趣,户部什么地方,晋室的钱袋子,太子不就是因为卢怀慎,崔世栗的关系才拉拢了不少的人过去么
当然,高巽那个老东西除外。
“计将安出?”
皇甫伽轻轻一笑,“将此事闹大,闹到长安人尽皆知,这样陛下还能轻易的放过崔世栗吗?他儿子勾连反贼,他这个父亲还能置身事外?”
“只要崔世栗下去,太子受到打击,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皇甫伽手掌一握,充满了信心。
“先生可有人选?”
闻言,皇甫伽摇摇头,提点道:“殿下,此事当与齐王府的一众官吏商量啊。”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齐王听了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