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在一个人类居住的小村庄边。前是一条小溪,后有一座青山。依山傍水,好不自在。 云升亲自去山间伐了一捆青竹,学着周围竹楼构造,开始盖自己的竹楼。从前在西域没见过这种青绿的植物,云升也没干过这种活,手提着刀面对一堆竹子竟不知从何下手。 长柳亲看着好笑,又有些无奈不解,扶额叹息,“你忘了自己是狐狸吗?” “狐狸又怎样,我又不住洞穴,要住你住。” “傻狐狸,不会用术法吗?” “你懂什么,这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要是让人类知道我们是狐妖,那还得了?” 云升蹲在地上,细细研究起来,究竟如何才能把这有枝叶的竹子变得像旁边竹楼的那样笔直光滑。最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一定是刚刚询问的小伙子诳他,这根本不是盖竹楼的材料。 几个提着篮子的姑娘看着一男子对一堆竹子发怒,觉得有趣,便停下来看。云升终于忍不住了,走过去问:“姑娘,请问怎么盖房子?” 本就觉得这场景好笑,听到面前男子这么问,几个姑娘笑得更厉害了。待笑够了,年纪稍长的姑娘才回一句:“先生是要盖房子么?你们是新来的吧,盖房子这种活你问我们我们还真是不知道。” “需要的话我把我家那位叫出来,前面就是我家,以后我们也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啊。”另外一位姑娘说。 “后面的是您家两个女儿么?长得真可人,这都快中午了,还没吃饭吧。不如到我家吃饭吧,我家吃的虽不算上好,也可填果腹了。” “啧,小诺你家可在村北啊,走到太阳都偏西了。不如到我家,我家近,就在前面的巷子。” 那个叫小诺的小声咕哝了句:“那有你说的夸张!” “谢谢各位,今日真是谢谢了,来日我必涌泉相报。” “瞧你那样,今后都是邻里了,还这么客气。” 半月后,云升望着刚盖好的还泛着青绿的竹楼长舒一口气,抹了一把汗。 云芷盈正在和顾家的小儿子争论着什么。 “你那盆花长这么丑,还没山上小野花好看。” “我不信,白哥哥送给我的花是最好看的。” “那我带你去后山好了,那里花草树木比你那破花好看多了。” 云芷盈撇撇嘴,“不许说它丑!”又转过头朝正在花架下看书的姐姐喊,“阿姐去吗?” 云子翎头也不抬,“不去。” “我们去后山看花,那里花可多了,哎呀肯定有不少治风寒的药草。” 云子翎还是不理。 “整天就会钻进书里,你看那么多医书又帮不了人,还是要亲自采药给人治病才行啊。书上图画的不准,要是以后阿姐给病人抓药识错药了,这责任谁负?人命关天啊。” 云子翎终于放下书册,“就是为了和人吵起来时站自己这边的人多一个,用得着费这么多口舌吗?我去不就是了嘛。” “嘻嘻,阿姐早知道为什么不早答应我?” 满山花确实好看,迷乱了她的眼,拂醉了她的心。细细看过,云芷盈也找到了一株山茶,山茶开的甚是美丽,花有她手掌大小,还沾着夕露,似乎还夹着一股淡淡清香。 顾家小生道:“怎么样,我就说这后山的花更美,服不服?” 山花是美,云芷盈又看了看怀中这盆山茶,有些瘦小,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生机,略显慵懒,似乎还没睡醒。可是,山间野花总是不及这盆山茶的,究竟是哪一点不如?云芷盈也说不清。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才不是,那些花没有情,这株山茶有情的。” 世间有花千万朵,总有一朵是自己的。正因是自己的,所以那朵花才会让繁花都失去光彩。 姐姐果然采了一篮子药草。 “阿姐为什么要学医?” “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拯救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阿姐有想守护的人吗?” 云子翎点了点云芷盈额头,“有啊,你,阿爹,阿娘。” 云芷盈笑了,“可是阿姐,我还是没懂你为什么要学医。” “这么说吧,村子里没有一个人会医术,每次有人生病都要跑好远。时间很重要,很可能到了市里医馆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如今世道凉薄,那日客栈你也见着了,医者仁心,真有仁心的医者却不多,若没银子,那些庸医也未必肯救人。村子里的乡亲都待我们那么好,我们也应回报。隔壁王奶奶家果园果子熟了每次都会捎一篮送给我们,脚却患有疾,行走不便,却又不舍上镇子治病。所以最近我看了有关治王奶奶这种腿疾的书,昨日我看王奶奶已经好多了。” “我就不学医,我要学武。治好有什么用,疼都疼过了,我才不要让我心爱的人受苦,所以要在之前就守好他,不让他受伤。” 云子翎叹了口气,“你啊你,你这样会伤到别人啊!” 云芷盈小哼了一声,“我还说今后我们一同闯江湖呢,刚好我舞剑你济苍生。对敌人不可心软,你这样可是奸细——” 话还未完,脚底一滑,云芷盈“噗通”一声就掉水里了。还好水不深,云芷盈扶着石头就爬上来了。衣服全湿了,云芷盈咳嗽不停,云子翎在旁侧一直问有没有事。 “你说有没有事,哼,看我掉水里了你都不拉我一下。” 回到家后云芷盈就大病了一场。端着药碗迟迟不肯喝,嫌姐姐熬的药苦。 张二婶早上送了一颗白菜,长柳将煮好的白菜端给了生病的女儿。 云芷盈看了看娘亲手中端着的清蒸白菜,又嗅了嗅,最后才挑起一根送进嘴里。之后迅速喝完了药,喘着气说:“阿娘,你确定张二婶送的是新鲜白菜而不是腌白菜?” “肯定是鲜白菜,你看看这色泽。”长柳又看了看女儿复杂的眼神,终于懂了,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从前厨艺也蛮好的呀,你爹爹每回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说让他给我留点他都不让的。算起来我也就两百年没做过菜了。” 这绝对真爱,云芷盈想,这大概也是娘为什么现在还自以为自己厨艺好的原因吧。从前自己也没吃过母亲做的菜,今日一尝,方知在娘亲的菜面前姐姐的药应算得上人间佳味了。 云芷盈摇摇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呼唤。 “长娘子在吗?”是王奶奶的声音。 “王奶奶中午好呀,找我有事吗?” “我儿子猎了几只山鸡,这是烤鸡我儿媳做的,送你们了。真是谢谢你们家翎儿了,我几年的腿疾就用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你们家翎儿。”王奶奶又原地跳了几下,“你看你看,是不是好多了。” “哎哟您慢点。” …… 云芷盈微微勾起唇角,终于能有食物唤回自己失踪已久的味觉了。 抬眸,窗边藤蔓葳蕤,希望时间,就这么静静地。 不知道他窗边又是一番什么景象,他可能正拥佳人在怀吧! 希望天地小一些,还能与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