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想的无非也就是三件事: 一、爹娘。 二、将来。 三、师晓卿。 每天秦渊都会抽时间跑去看爹娘,扫扫碑上的灰,说说近来发生的事,或者只是跪在坟前。今天下不了床的他,自然是去不了了。他还在想,爹娘会不会在那等自己等着急了。 他觉得坟在哪,爹娘的灵就在哪。天真的秦渊。 眼下每天都在刻苦练功,可是秦渊明显觉得自己没啥长进。他对将来开始有点迷茫起来。 如果不能练就一身好武艺,又怎么能杀山贼呢?就算不杀山贼,镖局也不养闲人,自己总不能啥也不会就出去走镖吧?如果不能走镖,马镖头把自己赶走怎么办?要是真的被镖局赶出去,自己只能回绪阳,那爹娘的坟咋办?…… 马镖头还没表示啥,他就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这些问题算不算杞人忧天,但在这个时候,秦渊想这些也不无道理。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师晓卿。 师晓卿提着剑、师晓卿的背影、师晓卿坐在石墩上、还有刚进镖局时师晓卿那看起来让人心里暖暖的样子。 他想到这些,就把前两个问题都抛在了脑后,越想越出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开始憧憬起跟师晓卿将来一起走镖,一起在镖局生活的日子。越想脸越红。 等到他自己冷不丁反应过来自己在做白日梦的时候,他抽了自己一嘴巴,自言自语骂道:“真没良心。” 他开始羞愧起来,自己爹娘刚死不久,就开始发春,他想掐死自己,但是又不好下手。于是把头蒙在被子里。 可惜被子只能遮住他,却不能阻止他继续胡思乱想。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从做白日梦,变成了白日做梦。 梦里爹娘还在,一家人坐在一起。他爹喝茶,他娘刺绣,他在一旁捣鼓自己的得意作品们——木雕的狗。 这些狗都是照着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叫“红梅”的狗雕的。那狗长得既不红,也跟梅花没什么关系,是只普通的小土狗。可是那时的秦渊,觉得红梅好看,就非要管它叫红梅。 最不像那只狗的就是十岁那年雕的,那年红梅被送了人。他十分舍不得,可又不忍心看着他娘浑身起红疹子,于是只能雕个“红梅”出来,以此怀念。 从那之后,秦渊几乎每三个月就要雕一个新的“红梅”出来,他自己也觉得第一版红梅实在不像。渐渐地,他就有了十多个“红梅”。 他爹笑着对他说道:“来,把你新雕的‘红梅’给我看看。” 秦渊笑着拿起自己的得意作品,放到他爹手里。 他爹仔细端详着,故作高深道:“嗯……不错,确实有几分□□,我看阿渊的木雕比那城里住的刘木匠不差。” 他娘“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觉得这样会让秦渊受打击,于是故作镇静道:“是是是,咱家阿渊以后当木匠也不错。” 秦渊听了他爹娘的夸奖,咧嘴笑了起来,还有点脸红。 正当这时,师晓卿走了进来,说道:“秦渊,起来。” 秦渊一头雾水,想着师晓卿怎么会来,正当要开口之际,梦醒了。 师晓卿真的就站在自己床边,俯视着自己。 秦渊吓了一大跳,想要赶紧坐起来,无奈自己双腿还是动弹不得,又跌回了床上。 有些心虚的秦渊不敢瞧师晓卿的眼睛,躲在被子里问道:“怎……怎么是你?” 师晓卿瞧了瞧秦渊,瞅见了被子下的衣服料子,知道秦渊是穿着衣服的,于是一把掀开秦渊的被子。 秦渊有些惊恐的想要捂住自己身体,才发现昨天太过疲累,穿着衣服就睡了,松了口气,皱眉道:“你怎么掀我被子?我要是没穿衣服怎么办?” 师晓卿懒得理会这种问题,一把拽起秦渊。她看似柔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把秦渊直接从床上拽歪到了床边,秦渊双臂使劲儿,勉强靠墙坐着。 秦渊不解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听说昨天我练你狠了,让你今天下不了床,来看看你。”师晓卿垂着眼眸,心里似乎有些愧疚,但也看不太出来。 “我……我没事。再说,也不怪你。是我昨天自己非要多扎一会儿的。”秦渊知道师晓卿在关心自己,有些害羞起来。 师晓卿沉默片刻,眉头微皱,说道:“不行,这事是怪我。我扶你起来。” “起来?干嘛去啊?” “走走。”师晓卿声音更低了些,说道:“你越不动,越好不了。” 秦渊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忙摆了摆手,把头别到一旁,说道:“不不不。我……我还是等何辙回来让他带着我活动活动吧。你……我知道你受镖头倚重,平日里挺忙的……” 师晓卿眉头紧皱起来,看着秦渊半天没说话。她好像突然也想到了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眉头渐渐舒展开,有些笑意的看着秦渊,说道:“那你歇着吧。以后若是练功遇到什么问题,就来问我。”说完便走了。 秦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嘴不自觉的向上扬了起来。 待到师晓卿走远了,秦渊再也看不见她时,他才重新躺下,望着房梁,一脸傻笑。 不知过了多久,何辙端着一碗饭走进来,看见秦渊一脸发春相躺着,挑着眉说道:“哟?渊子,你又发春呢?” 秦渊回过神来,红着脸忙解释道:“什么发春,你才发春呢。” 何辙笑着摇摇头,坐在秦渊床边,把秦渊扶起来,说道:“嗨,这有啥的。别说是你,就说咱们整个镖局,除了我,谁不喜欢晓卿啊?” 秦渊皱着眉问道:“除了你?” “嘿!晓卿纵有万般好,我也不稀罕。” “是吗?” “那当然。”何辙把饭交到秦渊手里,一脸正色道:“晓卿不够温柔,我啊,就喜欢温柔的。” 秦渊看着何辙,那样子倒也不像口是心非,也许何辙真就与众不同吧。 何辙拍了拍秦渊,说着:“行,你吃着。我去消消食。”边说边要走。 秦渊一把拽住了他,说道:“不行,你不能走。” “咋?吃饭还得我陪着?你当你是皇上啊?还得有人陪你用膳。”何辙狐疑道。 “我吃完你扶我到处走走,越不走越好不了。” 何辙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瞅着秦渊,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让我刮目相看了。” 秦渊有些心虚,但又不想说出是师晓卿告诉他的,埋头扒了几口饭。 何辙背着手在一旁走来走去,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要不是肚子里墨水不够,估计此刻能吟出一首诗来。 秦渊狼吞虎咽的吃完饭,抹了抹嘴,嘴里还嚼着东西,发出“嗯!嗯!”的声音。 何辙回过头看他,嘴鼓得像装满了水的猪肠,笑了起来,说道:“哎呦,渊子。你这好歹咽下去再叫我啊。哈哈哈哈……” 秦渊鼻子出气,没有理他,努力的嚼着嘴里的东西,使劲咽了下去,说道:“走。” 何辙憋着笑过来扶秦渊,两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才让秦渊坐在床边。秦渊深吸一口气,用足了力气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就如假腿一样,要不是何辙扶着,秦渊就跪在了地上。 “慢点儿啊,你又不是铁打的。” 与其说何辙扶着秦渊,不如说何辙扛着秦渊。他们慢慢的挪到了寝室外,秦渊指着远处那颗树,说道:“去那。” 何辙没说啥,毕竟秦渊这小子实在有分量,光扛他已经很吃力。 这一趟走过去,秦渊的腿有没有得到锻炼何辙不知道,但是何辙绝对得到锻炼了,还是全方位的锻炼。 何辙满头大汗,秦渊的头上也在冒汗,看起来倒像是两个人都出了力一般。 何辙把秦渊的双手挪到树上靠着,自己低下身子喘粗气。 “再……再来几趟。” “别别别。”何辙忙摆手拒绝道:“你在这等着,我可整不动你。我去叫大刘来,他劲儿最大。”说着深吸一口气,去找大刘了。 秦渊扶着树,渐渐觉得自己双腿越来越无力,干脆瘫坐在了地上,等着大刘跟何辙来。 他面前这棵树,就是昨天晓卿盯着看那颗。他抬起头试图看这树究竟有多高,头越仰,身子越往后倒,无奈在树下的他,视野有限,根本望不到顶。失望之下的秦渊,躺在了地上。 他其实并不关心这树有多高,只是弄不明白师晓卿为什么会望着这树出神。这树难道有什么古怪? 还没等他想明白究竟有什么古怪,大刘跟何辙的两张脸出现在面前。他俩正蹲着端详着自己。 秦渊赶紧用手撑起身体,问道:“你俩蹲着干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何辙笑嘻嘻说道:“看你躺得这么惬意,我们也不好打扰你。” 秦渊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啥。 大刘瞅了何辙一眼,二人把秦渊扶起来,一左一右的搀着秦渊来回走。 “秦渊,你明天可千万得听话了。”大刘另一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说道:“再用劲儿过度,我这腰耗不起。” 大刘比秦渊高一个头,此时低着身子搀扶秦渊,看着确实有些吃力。秦渊许是发育有些晚,何辙比他大三岁,也比秦渊高出将近一个头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搀着他,他就像只猴。 大刘大概是镖局里除了马镖头身材最高大的一个,虽说不如马镖头魁梧,但身体也结实得很,说他力大如牛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莫说大刘跟何辙,就连师晓卿都要比秦渊高出一些,秦渊想到这有些不好意思。 秦渊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我……给师兄添麻烦了。” 大刘笑着说道:“这算啥麻烦。” 何辙在一旁苦笑着说道:“渊子,你这腿脚明天再好不利索,我可陪不了你了。要是再扶着你走一天,我看我这腰怕是不行了。” “我……”秦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些惭愧。 “嘿嘿,你好了以后可得多吃些,等你长高些,我们也不会这么吃力了。”何辙笑着说道。 “我……我也想快些长,只是这身体由不得我催。”秦渊有些委屈。 大刘想了想,说道:“多吃,多睡,多动,你还小,不出一两年,这个子也就长起来了。” 秦渊确实想要个子高些,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大刘的话‘多吃,多睡,多动。’,他觉得既然大刘能长这么高,自己兴许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