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雅宴宾主尽欢,席后又有仆人上了今年的雨前茶,茶香扑鼻,熏着春风是极其惬意的。 “执画妹妹,此时坐着不过听他们男人们聊生意,不如你我去园中走走,看看我此处的风景可好?” 芳雅夫人笑的温柔和善,与李执画心中所想也不谋而合,坐了半天有些疲累,李执画初来薄云山庄对此地的风景也颇为好奇,自然乐意前去。 李执画本以为曲径通幽的桃花林已是一处极美的风景,但没想到的是这桃花林只是景色的一角,薄云山庄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却极其有江南名仕的风雅,曲径通幽,九曲回廊,还有满是格桑花的花园,旁边还有垂钓的小湖,休息的小亭,仆人婢女三三两两的经过,偌大的园子也丝毫没有显得冷清。 李执画陪着芳雅夫人慢慢的散步,婢女不远不近的跟着,气氛倒也融洽。 “季夫人,您这怕是五月份就要生产了吧。”李执画看着芳雅夫人的肚子笑呵呵的说。 芳雅夫人摸着自己的腹部,轻轻的揉了揉,仿佛是揉在宝宝的头上“是啊,夫君答应我,等宝宝出生,他就彻底的退隐江湖,好好的陪着我和孩子。”芳雅夫人笑容温柔又苦涩,期翼的心情又浮现出对未来的期许。 李执画却有些疑惑:“季庄主要退隐?”江湖退隐本来就不多,还是一个名震江湖的薄云山庄,薄云山庄的薄云剑法在江湖高手帮上怎么说也算得上前十,怎么会说退隐就退隐呢? 芳雅夫人见李执画的疑惑,用手握了握李执画的手:“江湖啊,看上去豪气万丈,实则危险重重,不知道哪一天就受伤,不知道哪一天就丧命,花公子不也是如此吗?” 芳雅夫人见李执画面色沉重若有所思,继续说道:“其实我和云哥这么多年早已经看开了,这世间天大地大,我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在我肚子里我都能感受的到,他迫不及待的想来到这个世间了。”说着芳雅夫人就微笑起来,看着李执画道:“你看,宝宝在踢我呢。” 李执画一看,果然芳雅夫人薄薄的春衫上有个可疑的凸起,李执画是第一次见到,实在感觉稀奇,不禁也笑了起来。 “月照,你说她真的会来?” 花画嗫了一口茶道:“怕是就这几天了。” 季云白眉头紧锁,思量半晌问道:“你可有应对之策?” 花画放下杯盏摇了摇头:“并无十足把握。” 季云白更加焦急:“那你要如何?” 花画打开折扇,自顾自的摇了起来道:“虽是如此,但你却可放心,我表妹再次,我定会极力护其周全。” “嗐!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你如今有伤在身,有如何应对?有如何周全?”季云白有些烦闷的站起身来,又忽的坐下:“对了,我不如提前召开退隐宴会,召集各大门派的长老们齐聚一堂,就算那伙人来了,也能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抗,如何?” “不妥,各大门派虽是江湖名门势力,可自古人心难测,谁能保证都是为我所用与我们携手之辈?” 话到此处,季云白一时没有了办法,两人归于沉默。 此时的李执画和芳雅夫人正从外面缓缓走来,季云白看见夫人老远就迎了上去,李执画识相的走到花画旁: “你的伤不要紧吧?” 花画嬉皮笑脸的说:“你对我好些就不要紧了。” “油嘴滑舌。”李执画假装愠怒既担心他的伤势又被他的没脸没皮气的不想理他。 明月深深,即来到新的环境李执画总是有些睡不安稳,早就把翠儿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反倒清静,李执画站在窗前,薄云山庄在山腰建造,夜间的温度总比苏州城内要寒凉些,李执画披了件外袍,站在窗前,看着青山明月,疏影斜斜,道比城内多几分芳野趣味,回想起芳雅夫人白日的话语,心中多了些思量和未解的愁绪。 夜越来越深,明月也越来越来,皎洁月光铺洒在整个院落,此时李执画便置身江湖最具盛名的山庄,而这山庄的主人却决定退隐江湖,归于山野。 不知月照伤势如何。李执画思绪重重,看着明月越来越亮,拨过浓雾,越升越高。 花画本不能饮酒,伤在左肩,蜿蜒的伤口从肩膀快要延伸到小腹,这是鞭子上了倒刃所刮伤的,伤痕并不深,只是这倒刃又薄又尖,导致伤极其难以愈合,天气越来越暖,表皮的伤疤愈合了,里面的伤口却常常会溃脓,所以这伤口一遇到剧烈运动就又裂开,延绵几日用尽上好伤药总也不好不利索。 可一壶酒有什么影响的?这酒是日暮时候从老季的酒窖顺来的,今年新酿的酒,入喉醇厚,最解忧思。 花画坐在院内的石桌旁,自斟自饮,表妹就在隔壁,今夜月色秀美,应该约她出来赏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分别六年,表妹的性子是丝毫未变,我亦如是。 人人只道江湖多逍遥,只是这江湖之中,多少人想要名震江湖世人啧叹,又有多少人郁郁不得孤坟无主。 但既入了,就难以脱身。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如和喜欢的人过快乐的时光。 花画端起酒杯笑着对着对面空气微微一碰:今夜月色正好,好眠。 李执画起了个大早,昨夜本就没有睡好,但醒的却也很早,等李执画梳洗一番就有丫鬟还请李执画一起去用早饭,薄云山庄的早饭异常简单,但菜式却也还算丰富,季云白已无双亲平日吃饭只有夫妻二人,今日有了执画和花画二人加入,也算温馨。 李执画特别钟意薄云山庄的野菌粥,是山庄自己的老仆人早上去山上自己采摘的,用野蘑菇,野菌陪鸡胸肉丝熬煮而成,既有鸡肉的肉香,也有菌类的鲜香,李执画胃口大开不禁再添了一碗。 花画玩味的看着李执画的碗道:“没想到表妹如此窈窕,胃口还是蛮大的嘛。” 李执画白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季云白就抢先开口豪放的道: “月照,执画妹子喜欢就多吃点,这都是自家做的,也算我们这里的特色,我家娘子也喜欢,今日来了就是我的妹子,在自家有什么好客气的!” 芳雅夫人也莞尔的看着自己家夫君:“前几月我胃口不好,都是他琢磨出来这个粥,我也是越吃越喜欢。” 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季云白是这么体贴夫人的人,为了夫人的孕前反应竟然琢磨出菜肴的做法,真是清早就秀恩爱啊。 李执画抿嘴一笑道:“没想到季大哥与夫人如此恩爱,用这样的粥招待我们真是执画沾了姐姐的光啊。” 一句话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气氛正融洽时,门外有家丁禀报: “苏州府衙特派缉凶燕归南求见!” 季云白有些吃惊,看了花画一眼,见花画无动于衷的继续吃着早膳头也没抬,便对家丁道:“快请。” 李执画更加好奇了,连入戏喜欢的野菌粥也没顾上喝,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花画:“月照,燕大侠怎么也来了?” 花画继续吃饭,暗暗腹诽:跟屁虫! 随口对执画说:“谁知道。”呼噜噜的又喝了一晚野菌粥,心中赞叹这粥确实鲜美。回去得找老季要要配方。 燕归南对于在此碰到花画和李执画二人颇为惊奇,得知是花府和薄云山庄有生意往来,应邀小住的时候虽有些疑惑,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请求和季云白一同到书房详谈。 “季庄主,实不相瞒,燕某今日是为公务而来,您和明煦公子之约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季云白颔首,并不答话。 “而明煦公子和宁贞儿之仇,我想江湖上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想吧。” 季云白定定的看着他:“你想要说什么?” 燕归南再次拱手,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在下身负公职,只想活捉宁贞儿,只请季庄主给个机会,让我再次等候宁贞儿现身。” 季云白重重垂手,背对燕归南:“怕是我薄云山庄近些年不过问江湖之时,便让着江湖小瞧了我薄云山庄,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公务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让你留在我薄云山庄?” 燕归南看季云白有些发怒连忙赔礼解释道:“季庄主请息怒,是我思虑不周,只是这宁贞儿对薄云山庄,有实在是我朝廷缉拿之人,望庄主海涵,准个方便。” 季云白依旧还是不语,不知心中如何思量。 燕归南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整个书房的气氛极为僵硬。 “云白兄,嫂夫人还等着您呢,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早饭也不吃完就走啊?”花画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季云白身子一侧,却没有动。 “燕某不察,耽搁季庄主用餐,实在抱歉,还请庄主海涵,燕某这就离去。” 燕归南识时务的告辞而去,路过花画的时候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花画望着燕归南的背影,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微微有些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