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里上奏说了军饷的问题军饷被沿途克扣,到边军已经不足十分之一。将士们都有怨言了。”
理解得一字不差司南心下叹息东宫里怕是又要添一缕幽魂了。
凌铉初没想到她真能看懂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依照规矩,后宫嫔妃不得干政。否则轻则禁足重则打入冷宫。
太子以往行事狠辣果决,可在这件事上却犹豫了起来。
苏亦行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你说的都对。”凌铉初斟酌着字句,怕语气重了吓到她,“只是以后朝政上,尤其是军政上的事务你听到看到什么,即便是心有数也不要说出来。”
“妾身谨遵殿下教诲。”苏亦行也很乖觉立刻应了下来。
“今日之事只当没发生过。你且回去歇着吧。”
苏亦行立刻起身告退。凌铉初看着她轻快的脚步眉头都皱了起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她出门的时候是蹦出去的!
不用侍寝,就这么高兴?!
凌铉初放下了军报起身踱着步子。他气愤地指着苏亦行离去的方向对司南道:“我是不是太宠着她了?她就差一蹦尺高了!”
司南笼着袖子腹诽,太子气得跳脚又如何。方才那般罪责,他都能轻易饶恕。这会儿发火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于是他故意道:“殿下若是觉得太子妃恃宠生娇,那不如罚她?”
太子果然犹豫了起来:“怎么罚?”
“禁足思过。”
太子踱着步子思忖了半晌,转头对司南道:“你去查一查,今日是谁在晨会上乱嚼舌根,禁足个月,月例减半!”
司南一脸费解,不是禁足太子妃么?
太子心笃定,苏亦行几次番提到“雨露均沾”这个词,必定是有人教她。从皇后宫回来她提了,东宫里晨会回来又提了。她哪里懂宫里的事情,定然是有人成日里在她耳边念叨。她这么单纯,想来是信以为真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怪她。
想通了这一点,太子回到书案前,执起朱写下一行字:“严查,贪墨者立斩!”
苏亦行回到自己的寝宫,高高兴兴地将晚膳热了一遍,吃光了一盘辣子鸡,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苏亦行早早用了早膳,等着嫔妃们来请安。可是左等右等,快晌午了,才慢悠悠来了两个人。
尚青云和钟艾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向苏亦行福了福身。
“怎么只有你们二人?”苏亦行抬让云朵将一些樱桃端了上来。
钟艾一边吃一边道:“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昨晚让司南到各宫传旨,以后一个月请安一次。非召见不得轻易来打扰太子妃。还勒令各宫抄写女则八百遍,不抄完不准出门。施良娣更是被禁足个月,月例减半。”
“太子殿下为何忽然责罚她们?”
尚青云捏起了一枚樱桃:“想来是你昨日对太子说了什么。”
苏亦行委屈道:“我我就是劝殿下要多去她们宫里,还被他驳斥了。”
钟艾托着下巴道:“想来就是因为这句话,太子这是警醒她们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期盼得到夫君眷顾不是什么非分之想吧?”
尚青云忍俊不禁:“你倒是大度,只怕你越大度,太子越气。”
钟艾也笑了起来:“最好气得他眼歪口斜!”
“看来郡主也是想抄一抄女则了!”太子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
郡主上的樱桃骨碌碌滚落在地,落到了太子的脚下。他黑着脸上前道:“东宫之不必晨昏定省,你们二位是太清闲了?”
苏亦行忙道:“殿下,两位姐姐是是怕我一个人孤单,特意来陪我的。”
“孤单?你是埋怨我陪你太少了?”
“不不是”
“哦?那是厌烦我时常粘着你?”
“没没有”
尚青云瞧着苏亦行,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太子这全然是吃定了她,她根本招架不住。
“那今日早膳为何没来?是觉得从偏殿到主殿路太远,需要抬着才能来么?”凌铉初冷着脸道。
苏亦行泪眼汪汪,绞着指:“是因为殿下没有召见”
“你”太子气结,“真是个算盘珠子,不拨不动。以后每日餐,必须一早坐好候着。否则我便命人亲自将你抬过去!”
“喏”
太子起身向外走去,人起身恭送。凌铉初走到门口,又转头瞧着两名侧妃:“你们二人留在此处,是还想向太子妃灌输什么歪理邪说?”
钟艾干笑着:“殿下误会了,妾身妾身宫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尚青云也想苏亦行福身告退,随钟艾一同跟在了凌铉初的身后。
走到承德殿外,凌铉初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两人。目光落在尚青云的身上:“尚妃,听闻你出阁前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在家可管过家事务?”
“回禀殿下,妾身在家随母亲管过一些。”
“好,以后东宫的事务,你替太子妃分担着。小事自行处置,大事由她决断。”
“喏。”
凌铉初又瞧向了钟艾:“郡主,东宫嫔妃不多,但有些人第一次向太子妃请安便如此放肆,可见缺乏管教。以后这管教妃嫔的事情,就由你做主。该打该罚,你掂量着办。”
“喏。”
太子说罢大步离去。
钟艾和尚青云彼此对视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青云姐姐,你摸摸我的。”她握住了尚青云的,“都是汗。”
“你这点出息,还不如行儿呢。”
“你倒是不怕他,可在太子殿下面前,敢说个不字么?”
尚青云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说不是呢,我就偶尔见殿下一面,都觉得要少活几天。行儿天天见,她那个胆子,岂不是夜夜失眠?”
“看她精神确实不如从前了。不过说句凉薄的话,这事儿,只能她自己受着。咱们帮不了。”
钟艾用力点头:“爱莫能助。”
而承德殿内,苏亦行歪在美人榻上,一想到以后一日餐都要陪太子吃那么甜腻的菜,就觉得人生灰暗。然而不管她愿不愿意,到了晚膳时分,苏亦行还是得梳妆打扮好去等着。
太子从外面回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他一进门,瞧见苏亦行愣了一下,也没理会她的行礼,径直进了里屋。苏亦行正疑惑,忽然瞥见太子的衣袖上,似乎沾了些红色的东西。
她心下一惊,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换做是谁,夫君刚出去杀过人回来陪她吃饭,没吓破了胆子就不错了。
然而片刻之后,凌铉初从里屋出来,换上了常服,神色如常走了出来。
司南立刻命人将备好的膳食一一端了上来。
苏亦行老老实实给凌铉初夹菜,心只想着快些吃完回去。说不定厨娘还没睡,能给她做个麻婆豆腐。
“你此前与尚妃和郡主相处月余,关系如何?”
“挺好的。”
太子顿了顿,沉声道:“我生母与皇后当年也是好姐妹。”
苏亦行明白过来,太子这是在提点她。
“我我以后会少与她们来往的”
凌铉初捏了捏她的脸:“乖。”
苏亦行又给他夹了好几块肉,但她忽然发现,太子今日一直都没有抬起左。方才见他衣袖上有血,难道是受伤了?
她稍稍靠近闻了闻,隐约闻到了些血腥味儿。苏亦行小心翼翼地瞧着太子的脸色:“殿下,你胳膊上是不是有伤?”
凌铉初停下了筷子,凝视着她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苏亦行心里敲锣打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良久,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狗鼻子真灵。”
苏亦行摸了摸鼻子,松了口气:“殿下受了伤,不如我替你包扎?”
“好啊。”凌铉初干脆搁下了筷子,“不过我胳膊受伤了抬不起来,这晚膳”他使了个眼神。
“”
四目相对,苏亦行立刻装聋作哑,仿佛没看到一般。
凌铉初循循善诱道:“你夫君还饿着,胳膊又受了伤。这个时候身为太子妃应当做些什么?”
听着太子的循循善诱,苏亦行思忖道:“传太医!”
“”
“一点小伤,不必传太医。”
“可是殿下这里”苏亦行指了指头,“是不是也有伤到?”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司南以一种哀悼的目光看着苏亦行,默默又退了出去。他的袍子是新买的,不想溅到血。果然门刚阖上,就听到了里面的惊叫声:“殿下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