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只是听过岳母弹奏箜篌余音绕梁,许久难以忘却。若是苏亦行能有那般技艺,太子便不会为她担忧。
可她自从入宫以来,太子从未见她抚琴。想来她并不擅长这些太子原本是想戏弄她一番,便上去替她解围。
却没想到苏亦行一口应了下来还挑起了这么大的事端。
一把箜篌被抬了上来,苏亦行缓缓落座。踏枝站在她身旁询问道:“不知五公子想要奏哪首曲子?可需要伴舞?”
“抚琴兴之所至何须曲调。踏枝姑娘若是想伴舞,尽管随心而动。”
话一出口阮语堂笑道:“好见地只是不知五公子的琴技能否及得上你的高见?”
苏亦行嘴角挑起,十指纤纤顺拨动琴弦。她凝神听音,调整了一下弦音,这才正式弹奏了起来。
只一节乐声自指尖流出四下便沉入了寂静之。原本还吵嚷的人群,此刻都凝神静听了起来。乐声将所有的喧嚣洗净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清明澄澈的世界。
哪里山泉潺潺,空山新雨之后的泥土气息铺面而来只有鸟儿的鸣叫声衬托地整片山林愈发安静。
苏亦行与太子相识的那座山上有一处亭子她经常去爬山闭上眼睛静静听听山野之间的声音。回家以后,她便取了箜篌弹奏给爹娘听。
清新的曲调颇有几分禅意,自然是这烟花之地的靡靡之音所无法比拟的。
太子瞧着苏亦行,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乐声之。她的乐声与她的人如出一辙,不掺任何杂质。越是纯粹,又是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直到一曲毕,四下仍旧是一片死寂。
踏枝站在一旁,一动未动。鸨母催促道:“你倒是舞啊”
踏枝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并非她不愿意舞,而是这位五公子这一曲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她若是伴着这乐声起舞便是焚琴煮鹤。
太子回过神来,负瞧着苏亦行。此刻心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故意戏弄她,这般美妙的乐声,本当只奏给他一人听的!
他瞥了眼裴朝夕,这家伙闭着眼睛,一脸如痴如醉。太子差点将他踹入河:“好听么?”
裴朝夕回过神来,连忙道:“公子说什么?”
“嗯?”
“我方才有些耳鸣,什么也没听着。”
太子冷哼了一声,这才没有与他计较。裴朝夕抹了把汗,抬头看着苏亦行。心说,太子妃可别跳舞了,否则太子能让陆丞歌将这一屋子的人眼睛都给挖出来。
刚想到这里,苏亦行便起身道:“踏枝姑娘,我还有一舞,你可愿意为我伴奏?”
踏枝正要回答,却听阮语堂道:“五公子,在下不才,愿意为你抚琴伴奏。”
话音刚落,四下哄然,不少人奔走相告。
太子的脸色铁青,对裴朝夕道:“台上那个东西是什么来头?”
一向谨小慎微的裴朝夕却忽然不忿道:“公子怎可如此菲薄一代名士!”
“他也能称为一代名士?不过是个走马章台的浪1荡子。”
“非也!阮公自幼便是天纵奇才,后入京城考取功名。一举拔得头筹,成了陛下亲封的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却在看尽繁华之后,毅然辞官。自此寄情诗,造诣之深,当世无出其右。他还好针砭时弊,每每都能一针见血,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他虽然放浪形骸,但骨子里仍然是侠骨柔肠,平生千金散尽救助贫苦百姓。天下读书人都很敬仰他!”
“这么说来,你这个读书人,也很敬仰他?”
裴朝夕面色有些激动:“我我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一次讲学时听过他一堂课。”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扇子,“当时阮公看完了我写的诗,赠了我这把扇子。”
太子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裴朝夕平日里沉着冷静,也有能让他着迷的人。
苏亦行在看台央站稳,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一挑下巴似乎是在挑衅他。
太子咬了咬牙,堂堂太子妃居然跳舞给这么多人看,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然而事情还是他自己挑起的,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阮语堂坐在一架古琴前,这燕语楼的人越来越多,乌压压挤满了人。
鸨母看得合不拢嘴,这一人一百两,今晚足足要翻倍。这也就罢了,自此之后,她们楼在整个京城的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衍却有些紧张,人多眼杂,妹妹这打扮确实不容易认出来。可难保再有熟人出现
他转念一想,最可怕的人如今已经将苏亦行认出来了,旁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苏衍转过头,赫然瞧见门口走进来了两名年男子。两人都很清瘦,精气神都很不错,虽然身着常服,但也能看出是京城里重要的人物。
其一人,便是他爹苏鸿信!
另一人看着也有些眼熟,但苏衍能确定他没见过他。两人有说有笑走进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能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进燕语楼,足见阮语堂影响力之大。
苏亦行也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影响力还颇大。难怪哥说,只有他能让太子的风评逆转。这一支舞,她一定要跳好!
阮语堂拨动了古琴,鸨母在一旁使劲怂恿踏枝道:“你快上啊!别让那个什么五公子抢了风头,你看这么多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