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黄小蓝不是西城人,她生长在北城。 两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她妈妈永远离开了她,那一年我在南城出生。 黄小蓝在北城快乐的成长着,我在南方一个小城做着一个乖孩子认真读书。 五岁起,我的梦境里常常雪花纷飞,也有过明媚阳光下鲜花簇锦的画面。我在南方从来没有见过下雪,小城多雨潮湿,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向往着,又不知道那些景象在何方,梦里隐隐的总有一个白衣的女子穿行在黑白的森林里 ,看不清她的脸,背景也模糊着,但那个画面定格在我童年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直到我上大学,这个梦境里的画面变成彩色的,我仍然看不清那个穿着白衣女子的模样。 我五岁时黄小蓝七岁,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一南一北的两个人二十年后在西城交集,碰撞出的火花足以让我一生回味。 黄小蓝五岁那年的夏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岁的男孩走进了她家。 男孩住在了黄小蓝隔壁的房间,自他踏进这个门口有警卫站岗的家,他的姓名就由杨术改成了黄小术。 黄小术小心地看着这个瞪着大眼睛盯着他的小女孩,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黄小蓝低着头在纸上画着画,极力的回避着眼前突然闯进她家的母子,但又忍不住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忐忑不安的术术。他穿着一件旧衣服改造的白衬衣,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小背心,将他正在蓬勃成长的小身体包裹住,显得有些控制不住身体。脚下一双白球鞋一尘不染,不知道他在外面走路是不是脚没着地,多年后黄小蓝想起第一次看见术术,记忆最深刻的竟然是他脚下白得不真实的球鞋。 术术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表面上看起来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画画,实则她内心里充满着矛盾和不安。在这以前,她的世界就象一片广袤田野,铺满了毛绒绒的绿草,她可以肆意妄为的在上面撒野。他们母子的出现就如同她领地里的绿草地里突兀的出现了两座不协调的大山,她突然觉得她曾经的自由和跋扈就像绿草被压在了山下最后都将被这两座大山擦除。她头上的两条羊角辫搭拉在肩上,辫子随着头晃晃悠悠跳跃着,发稍上粉红色蝴蝶结在她耳边飞来飞去。 他看着她发辫上的蝴蝶有节奏似地敲打着她的头,又好像那两朵蝴蝶随时就会飞出她的发梢消失而去。于是,他忍不住伸手顺着那朵丝绸蝴蝶抚摸过光滑的发辫想抓住蝴蝶,辫子柔柔的滑滑的还有些冰凉。在那个酷热的夏天,术术刚进屋时的那种不安和一种由天气给他带来的燥热,在他触摸到她冰凉的发辫时,他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 那一瞬间,一个十岁男孩子的心不知道是被柔软的丝绸还是柔软的发辫触碰了,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发辫的温度象冰镇过的汽水,注入到这个男孩子的心中。一种甜甜的味道浸入心扉,他只觉得心跳微微的加快了,过去沉积在心里的阴影瞬间就明亮起来。黄小蓝清亮的眸子里有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装满了欣赏。 虽然,黄小蓝的眼神从敌意转成了厌恶,他也感受到了这个五岁女孩对自己的反感。但是,刚才心里面那一瞬间的柔软,已经深深的烙在了这个十岁男孩子的心里。二十年后,在他与病魔抗争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挖着这道第一次见到这个五岁的女孩给自己烙下的印记,支撑着自己。 那时黄小术意识到他寄人篱下的生活会就此开始,他必须得讨好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跋扈的小女孩才能生活得好。 他用带来的玩具讨好黄小蓝,但黄小蓝似乎不领他的情。她有一间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被她淘汰了的玩具,每一样都比自己带来的要新。 从黄小蓝有记忆起,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刘妈、老黄、还有门口换来换去的警卫小马小张小李。当刘妈指着那个漂亮的女人对黄小蓝说:“你要叫她妈妈!”。她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小声的说了句:“妈妈”,心里面完全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是不是就象大君君家那个妈妈一样会时常打骂他们,会经常拿着衣服追出门命令他们换上会每天出来喊他们回家吃饭? 这个妈妈一直是陌生的,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但似乎对她也没有那么亲,她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外面看起来和和气气的隔阂。 术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只知道母亲在十七岁就生下了他。他随母亲姓杨,十年来,他们母子从南到北,不停地搬家,他不停地转学,他们在不同的小镇里,如同黑夜般艰难的生活了十年,使得他觉得那十年里他的生活一直是阴冷潮湿的。在他被带到这个家来的第一天,他就感觉这个家无比的明亮,他终于可以逃离那些被人鄙视的日子。 术术来到这个家的第二天就自在了许多,这是个崭新的世界,有花园,有楼层,楼上有平台,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长辫子的小妹妹,很多次梦想过的场景都一一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出现在术术面前的是头发短短的黄小蓝,她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他的眼神没那么敌意了,有一种琢磨不透的表情。昨天还留在这个男孩心里的美美的蝴蝶就没有了,他梦想中的生活一瞬间就毁灭了一半。 童年时期,他在与黄小蓝的相处的日子里,黄小蓝的东西,只要是他碰过的,最后都会莫明的消失或者损坏。后来黄小术才明白,这是黄小蓝反感他最直接的表现。他一直懊恼,也许自己没有情不自禁的去摸那个蝴蝶和辫子,她就不会这么快的把头发剪了。在将来二十多年里术术再也没看见过小蓝留长发,长大后每每想到那对蝴蝶,术术就觉得对不住黄小蓝。 我没有看到过这个跟黄小蓝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哥哥,但在后来黄小蓝给我的描述里,我感受得到黄小蓝与术术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使得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样跟对方相处。黄小蓝一直不愿意接受术术跟她姓黄,所以她从来不称呼他的全名,也不愿意叫他哥哥,术术就这样被叫了二十几年。 那些年不论是敌意的,友好的,他们都相处得都有些磕磕拌拌。不管黄小蓝同不同意,我都觉得术术在黄小蓝的生活中一直是一个悲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