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均立马闪身至周边无积水之处,稳落于地,一众士兵都暗中吐了口气,方才实在惊险,这妖物的速度太快了,哪里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了的。 被扣押的贼匪中有一死锁着眉头的人忽然转头看向了缪彧,脸上的表情由慌乱逐渐变为惊恐。他想起来了!什么泥河水神,根本就是放屁的。眼前的东西分明就是泥河鱼妖! 关于这泥河鱼妖是许多年前就有的坊间传说,久到都不知是流传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相传在恶妖为祸人间的那个时期,天神派了神兽下来收绞这些妖怪。其中有少部妖族并未被降服,而当时最凶悍的泥河鱼妖那一支是完全没有受到折损。 他们法力高强却作恶多端本是首个被铲除的对象。但神兽族系中以飞禽走兽居多,都不善于水战,与其对战并没有优势,所以对于鱼妖这一族一直束手无策。 传言中泥河周边的居民是以织布造纸为营生,那些废染液和脏水不好处理,便都一鼔脑儿的往泥河里填。 泥河的水质原本算是清澈,后来就逐渐变得污浊,而这些污浊的东西恰好成了一直潜藏在泥河水底的鱼妖的养分。 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异,原本靠着吸食天地自然孕育出的灵气而生活的习惯也开始改变。 泥河所容纳的污浊尽数为他们所用,渐渐的泥河水有了新的变化——水看似重新变透明了但实际却是粘稠不堪的。 人们知道那些脏水和染布水不是好东西,自打开始往泥河排泄这些东西的时候便不去泥河取水家用,因此对这一异常的变化浑然不觉,还以为是泥河自净能力好反而变本加厉往里倾倒废弃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这群鱼妖已经不满足于生活在泥河里,他们开始袭击泥河周边的村民,靠着吸食人的精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占领人们的领地。 不仅如此他们还开始鼓动其他妖怪一起吸食人的精气修炼,四处迫害人类,可以说他们就是人间妖邪肆行的刽子手。 最终,他们的族群是被神龟一族铲除的,也就是大泱现在的护国神兽。不过后来一直有传言说这一支妖系还是没被完全肃清,跑了几个,可惜也妖力受损而大减成不了气候,大家便不以为意了。 而今日这怪物说的“缪彧”正是这支妖系中头领的名字,不仅如此,他的外观也与传言的泥河鱼妖的外观极其相似。 可是当年跑掉的是几个小鱼妖,缪彧是死的了,当年祖先还曾见过他爆体而亡,连尸身的残骸都是七零八落被送往了各大神寺镇压,至今还有香火压写。现在怎么会有鱼妖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还说自己是缪彧呢? “他说他叫缪彧,他说他叫缪彧!”那个匪贼惊慌失措地大叫了出来,脸上从惊慌变成了灰败,人对妖精,还是妖精头领,怎么打得过呢。 虽然是坊间传说,但这个传说的流传度太高,大泱基本上无人不知道无人不晓,更何况这个妖怪在大泱的《妖邪志》中还有记载。 这一声高叫让许忠均心里惊醒了几分,硬斗肯定斗不过,这妖怪一来就直奔禾戈业的软轿,想必目的也是他,他需要保得皇子的安全。 鱼妖慢慢挪动着鱼尾停在了许忠均面前浅笑着,尖利的獠牙慢慢从嘴里长了出来,黑亮的瞳仁开始浑浊,宛如一双死鱼眼,空有那么大,目光却是涣散的。手指的骨骼越发的怪异,一根一根像是没有皮肉包着一般突出。喉咙里发出了桀桀的怪笑。 “没想到本神隐匿了百年,还是有人记得我。那我缪彧今日就格外开恩,就饶你一命,其余的都得死!”缪彧一说完,几乎是瞬移到许忠均面前,在他还未来的及反应时右胸口已经被抓出了血淋淋的五道印子。 “将军……” 缪彧没给许忠均喘息的机会,一个甩尾卷起了许忠均往地上掷去,许忠均被卷起时迅速出刀,于坠地那刻将长刀准确地撑在地上将自己弹了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步子有些踉跄。缪彧饶有兴味地盯着他,面上露出的狞笑宛如在嘲讽一个挣扎在死亡边缘的蝼蚁。 精卫兵们知道单凭许忠均一人根本就无法打赢这个妖怪,他们在缪彧身后对视点头,各自催动内力学着许忠均先前的样子破鞋而出。那一摊不明的液体里顿时便只留下了几十双黑靴。 许忠均瞅准时机,袖中的信号弹一瞬就在空中爆开,几乎在光芒散去的同时暗卫们就齐齐现了身。几十人将缪彧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人肉包围圈。 禾戈业站在马车上担忧的望着,这妖怪的实力就方才一爪便能显现,连许将军的轻功都避不开的招数,更何况他们也不知道这妖怪潜藏的本领,所以就算这么多人胜负也难测。 缪彧晃了晃身子,不以为意的样子,“行,你们就当开胃菜,等解决了你们我再去吃车上的那顿正餐。” 他话音刚落,接受到许忠均眼神示意的暗卫和精卫兵们立马排成了一个剑阵,暗卫飞至缪彧的上空,一柄柄长剑直指着缪彧。从外面看去,缪彧犹如困笼之兽,绝对是插翅难逃。 “攻!”许忠均提刀过去,整个剑阵势如破竹,暗卫和精卫兵高速的旋转着向中心靠拢,剑气缪彧挪不动,许忠均飞升于缪彧的正上方,那个俯冲的姿势似乎是要将一把长刀直接从缪彧脑门贯穿到鱼尾。 缪彧迅速便察觉了,银色的光在他掌心萦绕,就在剑尖迫近他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直视着许忠均,将手抵在额前。掌间的银光愈加强烈,成了一个半弧形,犹如一个坚硬的壁垒完全阻挡了许忠均的前进。 许忠均咬紧了牙,这样倒垂的姿势加上用力过度,使得他面上血红一片,额前的青筋全都暴了出来,双目血丝遍布。这个阵法太过凌冽,他刚受了伤根本就禁不起这样太过强盛剑气的推挤,胸腔的五道口子不断有鲜血流出。 血沿着手臂往下流,爬过了剑锋于剑尖处滴落在那道银弧面上,瞬间便隐匿无踪了,弧面因吸了血愈加的大了。 缪彧露着獠牙笑了出来,“恩,不错,很强健的精气,这血液的味道一般人真难有。” 这话一出,许忠均迅速抽身,而暗卫和精卫军便于这一刹那群起而攻,几十把剑高速转着向缪彧刺去。 “不自量力。”缪彧咬牙切齿道。 轰的一声,银光猛亮,几十把剑便全部掉落在地,以那样颓败又无力的姿势像是在彰示着最终的败势。到底是皇宫一手训练出来的,即使落于下风也不后退,暗卫和精卫兵准备赤手空拳的和缪彧斗。 缪彧喉里发出了一声轻笑,眉眼挑起,伸手一个抓握的姿势,软轿周围的不明液体就自己飞来起来,全都朝着缪彧周围飞去。下一刻这些液体便将这些暗卫和精兵几个成团粘了起来,让他们挣脱不开。 禾戈业见地上的液体已经没了,便下了轿往轻脚往缪彧的方向靠。 “公……”正在一旁喘息的许忠均见状要过去,却被禾戈业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禾戈业指了指缪彧,许忠均当即会意,长刀悄悄被换在了左手上。 暗卫们使劲的挣扎着,而缪彧玩的正兴起,他操控着那些液体,让它们黏谁就粘谁。精卫们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束缚着,可是水圈一样的东西却是越挣扎它将几人就束得越紧。 不仅如此,水圈里还隐约有暗刺长在里面,扎破了他们的皮肤,往血管里寻去,他们一动便扎得越深,血似乎在一点一点在流失。先前只是被粘了脚还能脱身,现在全然被捆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本神劝你们别挣扎,这是本神吐出的仙露,好好受着,不需一柱香瘦成纸片人不成问题。哈哈……”缪彧活动着手指,笑得放肆。 许忠均突然发力拿着长刀劈了过去,缪彧的笑就这样戛然而止,他若鬼影般迅速旋身,双手交叠挡在脸前。银光再次聚成了屏障,许忠均咬着牙同他较量,这是一场力量的斗争。 许忠均纵然神勇可能支撑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因为缪彧一边在消耗自己的法力一边却在吸取暗卫和精兵们的精气,所以这种刀力他对抗起来是游刃有余。 交叠的双臂后,缪彧森白的一张脸刚挤出了一抹邪佞的笑,下一秒这笑就僵在了脸上。他木木地转头,发现禾戈业白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手还握在一柄长刀上,而那柄刀贯穿了他的鱼身。 缪彧周身的气脉陡然变盛,那道银色屏障陡然将许忠均弹开了数丈远,许忠均一剑撑地哇出了一口黑血来。 禾戈业完全是凭着一腔孤勇做到这一切的,当缪彧转身目露凶光地看着他时,他也开始害怕起来。手猛一下放开了刀柄,拔腿就要跑,却被缪彧一下就抓住了后衣领,随即人就被缪彧的两手举过了头顶。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鱼身不是被贯穿了吗?怎么会完全没事?禾戈业慌神了,脸色越来越白。 缪彧挪着鱼身往路边无阻碍的一侧寻去,可能是身子里有把剑,挪动起来的姿势很奇怪,而且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一众士兵见此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胡乱大叫着:“妖物,你给我拿命来!” 缪彧似乎洞悉他们的心思,不过装腔作势,早就动弹不得了的人,此举无非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恍若未闻,只往目的地移去。 许忠均见势不妙,看这样子是要将三皇子给往坡下扔。虽然不是陡崖但谁知道这坡面究竟有多长,下面除了灌木和杂草又有些什么。 这耽误不得,许忠均脑子里轰乱,他强撑着身子要往缪彧身边挪去,三皇子不能被扔下去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缪彧长喝一声,双臂往后微微仰了仰。禾戈业一心慌,嘴里连道:“水神水神,别别别。”突然地发声让缪彧眸子里有了疑色,他顿了顿,本来是远望着坡底的眼睛转到了禾戈业苍白的脸上。 禾戈业见他看自己,怕不说话他又要把自己扔下去,心里一急,张口就来:“水神水神,你真俊,真俊。” 缪彧歪了歪头,浑浊涣散的眼瞳逐渐恢复了黑亮,两只抓着禾戈业后衣领和腰带的手开始慢慢变得正常,尖利的指甲缓缓缩了回去。 禾戈业见他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赶紧补充道,“真的,特别俊。你知道俊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就是长得好看,大家都喜欢,还……还可以娶很多妃子!”说话间还不住的点了点头。 缪彧又歪了歪头,黑亮的眼睛里就是迷茫。禾戈业见状心里暗喜,大着胆子试探道:“缪彧,咱们这个姿势说话累,你要不放我下来好好聊?” 话音刚落,缪彧瞬间便立直了身子,手指长尖的指甲戳到了禾戈业后颈充满弹性的肌肤上。 禾戈业浑身一哆嗦,“救”字还卡在喉里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被抛掷了出去。接着一只宽厚的大手拉住了他,两人一起坠地,往下面滚去。 风声和草木唰唰的声音萦绕在禾戈业耳边,他下落时头撞在了树上,隐约中有听到两句响彻山谷的嘶吼。 “三皇子!”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