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怎么可能?!” 变了调的尖叫从我的嗓子里挤出来,一时间,许多可怕的画面充斥在我的视野中:昏暗的小巷,穿着风衣的男人,被死气笼罩的五官……那张青白色的脸孔逐渐变成另一张脸,我的姐姐毫无生气地倒在血泊里。 “贝蒂,嘘,贝蒂,你把他抓疼了。”爱德华的手盖住我的手背,哄着我把抓在赛思肩头的手指松开。 我的世界摇摇欲坠,血液汹涌地冲刷耳膜,整个脑子里都是嘈杂的嗡鸣,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爱德华伸出手来扶我,又被我推开。 我用自己的双腿站稳了,没有摔在地上。 爱德华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追问来报信的奎鲁特男孩:“贝拉平安无事,对吧?” “是的,山姆他们及时赶到了。”赛思抽着气,抬起手按住肩膀,“他们赶走了吸血鬼。” 那句话平息了我的惊恐,但当我理解完其中的每一个单词,心脏就重新提到半空。 “狼群没有杀死他们?!”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赛思一下子躲到爱德华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吸血鬼越过了边界,他们不能继续追踪。” 罗莎莉在对方说完之前就大声嘲笑起来:“这不是太可笑了吗?他们敢跨过边界线来威胁我们,却不敢追上真正杀人的那个吸血鬼?” 我没有精力阻止她诋毁我的朋友们,我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着。 这没道理,没道理——贝拉和雅各布一起在拉普西,在狼人的领地里,怎么可能还被那些流浪吸血鬼发现了? 究竟哪里出了错? 恐惧像恶狗撕咬着我的脚跟,比我孤身一人遭受吸血鬼的威胁时更甚:那时我相信自己能逃脱,因此可以冷静地应对;但攫住贝拉的是宿命干枯的手指,我不知道要如何同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战斗。 我甚至没有意识到爱德华把我抱到了沙发上,他把我紧攥着的拳头掰开,我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像抓住一根浮木。 “不、这不行,他们会记得贝拉的味道。”我语无伦次地说,这太快了,太早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会杀死她!” “别担心,贝蒂。”爱德华让我靠在他的身上,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别担心,你瞧,我们都会帮忙的,卡莱尔?”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抬头看向卡莱尔,后者点点头,温和的声音像潮水漫过沙滩。 “我们在边界这边搜寻那些吸血鬼的踪迹,找到他们之后说服、或者要求对方离开福克斯,如果别无选择的话——”卡莱尔停顿片刻,说出了那句话,“我们会杀死他们。” “哈,我早想找人打一架了!”埃美特活动他的手腕,眼睛里闪烁着狮子看到猎物的光芒,“打起来的话算我一个!” “我一开始就说过结交人类是个错误。”罗莎莉怨忿地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剃刀,“现在我们要杀死几个吸血鬼,就因为他们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那是最糟的情况,最好的结果是和平解决。”那位大家长说,“无论他们的目标是谁,我们不能允许其他吸血鬼在镇上狩猎,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爱德华,把贝蒂送回拉普西,我们寻找那些‘客人’的时候狼群会保护她。” 屋外的暴雨停歇了,虽然天色仍旧没有放晴,但空气里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已经退去,森林里传出几声鸟鸣。 埃美特跟随我们一起走到空地上,拎着赛思的后脖子把对方丢到机车后座,男孩朝他龇牙咧嘴,又被爱德华按了回去。 “感谢您无私的帮助。”我转身与卡莱尔道别,“我很抱歉。” 很抱歉让这些好人为了我的事与他们的同族作对。 卡莱尔和埃斯梅一起站在门廊上,向我们挥手致意:“不要放在心上,伊丽莎白·斯旺,今天你冒险前来作证,就永远都是卡伦家的朋友。” 当我们在拉普西的边界上分别时,爱德华塞给我一个手机,保证一旦事情有进展会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们的对话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等在边界另一侧的保罗差点就忍不住变身了,山姆及时喝止了他。 “感谢你提供帮助,我们会保护她的。”山姆皱着眉头对爱德华说话的样子像生吃了一只苍蝇,这句话或许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走到边界另一头,爱德华最后看了我一眼,消失在森林里。 “我们要和吸血鬼开战了吗?”走回村子的路上赛思不断追问,脸颊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这孩子年幼到不能很明白我们谈论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单纯地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激动不已。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告诉他我们都会尽可能避免这件事发生。 比利完全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他在查理面前替我们打了掩护,告诉我们的父亲他的女儿几天后要回来看他,希望我们周末留在拉普西帮忙整理一下东西。 向贝拉解释这整件事就难得多了,比利不认为这是让她知道真相的好时机,贝拉不是我这种“知情者”,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接受实情,而一个混乱的贝拉只会让事情乱上加乱。 我不太喜欢他说起这件事时的口吻和评估我的眼神,但也只能赞同他说得没错。 比利谎称那三个吸血鬼是逃窜在这一带的杀人犯,幸亏他们激怒了森林里的狼群,才让贝拉逃过一劫。 感谢查理在我们出门时提到野兽杀人的案子,虽然贝拉满腹怀疑——这甚至都不值得专门去询问,她脸上的表情就能说明一切了——但还是暂时相信了这种说辞,而且接受比利的邀请在他的家中住一晚,以便第二天帮腿脚不便的布莱克先生整理屋子。 可是这不意味着贝拉就能把自己的怀疑统统忘掉。 姓斯旺的人都可倔了。 这天下午发生的意外让贝拉暂时忘记了要为我偷走雅各布机车的事情责备我,但充其量只是换了一种折磨方式而已——她在我们当晚独处的时候与我讨论比利是否说了谎,甚至条理清晰地把对方话里所有的疑点都挑了出来。 真他妈……这群大人编谎话搪塞人的时候就不思考怎么善后吗? 我简直快被贝拉的“你怎么看”逼疯了,我不是特别擅长说谎,更不用说欺骗贝拉这件事本身就能给我带来深重的负罪感。 这时候雅各布敲响了我们的房门,他把贝拉叫出去,在屋后难掩焦虑地,或许还有点满怀期待地,询问贝拉愿不愿意去他那里睡一晚,贝拉甚至没犹豫半分钟,就跟他走了。 见鬼的还在我面前编了个谎话。 就算雅各布把我从贝拉的问题里拯救了出来,仍旧不能改变我想揍死他的心情。 我躺在床上真心实意地诅咒雅各布,直到那个手机震动起来。 “贝蒂,你得过来一下。”爱德华在电话那头说,要求我保持沉默以免被监听,“我在白天分别的地方等你。” 挂掉电话后,我轻手轻脚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暗处有两头狼在守夜,山姆坐在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上,他不是值守者,不过身为首领的责任还是让他留在这里。 我走到影子里,对他们打了几个手势,示意我需要回到“森林那头”。 山姆对于吸血鬼的厌恶坚如磐石,但他总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我送你到边界去,”他低声说,从坐着的石头上跳到地上,“留心那群人。” 我能听出来他说的不是觊觎着贝拉的几个流浪吸血鬼,但至少目前为止,我没什么法子消除狼人们对卡伦一家的成见。 一头狼绝对是我最后一个会选择的交通工具。 山姆跑得太快了,而他背上又没有能抓手的地方,我不得不一路上都拼命揪着黑狼脖子上那片皮毛,以防自己掉下去。 而对于狼人来说,被一个人类骑在身上肯定也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情,山姆把我推到爱德华手里时,我甚至能在狼脸上看出如释重负。 我认为我欠他一个感谢和一个道歉,不过短短两分钟后,我就无暇思考这件事了。 乘坐吸血鬼的体验比乘坐狼人差劲多了。 从爱德华怀里跳下来的时候,我的半边身子都硌得发痛。 我忍着针刺般的麻木感冲进房门,心脏被希望和恐惧来回撕扯——我被叫来这里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见到了那三个捕猎者。 林间的白房子灯火通明,卡伦家的全部成员都到齐了,素食者们神色肃穆,或坐或站在客厅里。 我意识到最糟的情况发生了。 爱德华在我身后关上门:“詹姆斯决定追踪贝拉,奎鲁特的狼群在保护她,这让他把这件事当成了一场挑战。” “你们不能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如果他被狼群捉住,狼群会撕碎他的。” “詹姆斯活得太久了。”卡莱尔叹了口气,“漫长的生命会让生活变得很无趣,他正是享受这种惊险和刺激。” 罗莎莉在沙发上冷笑一声:“没错,除非狩猎成功,他不会放弃追踪你亲爱的姐姐。” “或者我们杀死他。”爱德华冷酷地说。 失望的情绪充斥在我的心里,但仅仅只是失望而已,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知道了,等我回去之后,会把这件事告诉狼人们……” “不,你得留在这里。”爱德华站在玄关,挡住了我的路,“詹姆斯正在监视奎鲁特人的村子,卡伦家是安全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握紧了拳头,惊怒交加地瞪视他,“你觉得我会像懦夫一样逃跑,把贝拉一个人留在危险之中吗?” 在我和爱德华争吵起来之前,一股平和的感触覆盖了我的思绪,那种奇妙的宁静氛围包裹着我,它抚慰了那些焦躁的情绪,让我感到安心与平静。 这不会是上帝显现的神迹,只有可能是在场某个吸血鬼的能力在影响我,但我没有拒绝这个,它确实让我好受了很多,也能让我更有效的思考——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冷静的头脑。 “或许我们能保护一个人,但两个目标会让这件事变得很困难。”卡莱尔耐心解释道,我注意到他正在许诺提供庇护,“一旦詹姆斯发现你的存在,决定将你列入狩猎清单,我们就没有办法在保护你的时候分心顾及你的姐姐。” 我没想过这个,这太荒唐了:“他没有发现我?” “他没有关注你,因为你没有一个狼人伴侣。”爱丽丝说,她戏剧性地跳过半个房间落在我面前,夸张地摊开手,“而且你要知道,贝蒂,对于吸血鬼而言,你非常、非常缺乏吸引力。” 那道灵光从我的脑子里闪过,我及时抓住了它的尾巴。 “那么我有个主意。”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其他人,“我伪装成贝拉,把他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