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话别师长,孽缘又生(1 / 2)冰山师叔的崩坏之路首页

曲天风,曲天风……这三个字,好比魔咒一般可怖。曲遥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诅咒般的存在。

原本曲天风的名字,是用来吓唬幼童睡觉的。

“你若再不睡觉,便叫那曲天风来,挖你心肝,抠你眼珠泡酒喝!”

百姓都是这样吓唬小孩的。

阎罗点灯,戾煞天风。

曲天风此人干过最歹毒的事情,便是屠尽白帝城十万百姓。那一夜曲天风催动了阎罗浮缇掌,十万百姓自此化为枯骨。因此人送外号“阎罗点灯。”

他师父是大魔头,魔头的徒弟自然是小魔头。只要他离开了那望归山,小魔头必然也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追打。

可曲遥的魔头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是十七岁的曲遥唯一的亲人。

曲遥并不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他只晓得他是他师父从人牙子手里买的。

当时三菜筐的小娃娃,个个水嫩白皙,只有年幼的曲遥弄得灰突突,形如一条蚯蚓。曲天风当时已经叛离了蓬莱,在望归山独自修炼了整整三年,难免有些寂寞,便动了收徒弟的心,想要下山挑个娃娃回去。

曲遥在那群孩子里无论资质还是容貌当时都最不起眼,原本曲天风是看都未曾看过曲遥一眼的,转身便要走的。然而就在这时,菜筐里的小娃娃轻轻叫了一声:

“爹爹……”

曲天风的身影一滞。

曲天风自认一生洒脱不羁,无牵无挂,可这一声爹爹依旧让他心神动摇。有种情绪在胸口丝丝缕缕的蔓延,仿佛是远古灵魂的召唤。

人贩子抓住时机,开始哭天抹泪地劝说:“这位客官啊!这孩子和你有缘啊!张口便叫爹爹乃是前世的情缘今生的债啊……”

最终曲天风讨价还价,以二十二枚金锭买下了曲遥。正当他感慨世间缘分之奇妙时,发现曲遥这孩子对街边卖豆腐的大爷也叫了一声爹爹……对着路边赶车的贩子也叫爹爹,对着卖首饰的货郎也叫爹爹……

当时曲遥年幼,语言系统尚发育不健全,对所有可见的雄性都叫爹,所有雌性都叫娘。

曲天风才发觉自己上当,赶紧夹着曲遥前去退货,发觉人贩子早已逃之夭夭。日后“阎罗点灯”曲天风拍着大腿哭诉:“那二十二枚金锭是师父最后的积蓄啊!师父买完你身上便没银两了,师父是一步步走回山里的啊……连个骡子都雇不起啊……”

曲遥曾经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剑仙……可以救死扶伤匡扶正义那种。他师父为此一直保持沉默。然而当他七岁那年出了五十六棺下山玩的时候,却被众多村民围住,大骂他是魔教小魔头……是以曲遥直到七岁才明白自己的定位,原来跟着这样的师父是永远不能成为正道人士的。他的出身注定是一个污点,别人可以大大方方地报出自己的师门,而他不行,他的师父这辈子都注定要成为一个羞耻的秘密。

“你下山,另拜一个师父罢。”曲天风很真诚地道:“你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你跟着我,不仅没有半分好处,还会声名尽毁,日后怕是要遭受很多苦楚……”

那一日曲遥跪在门前石板上跪了一夜,哭的凄惨无比。他为了表决心,表示自己乐意成为一个小魔头,特地在半夜跑下山,去了临近的山村。把上茅厕的黄大婶的腰带扔进了水缸里,又把刘大爷家的鸡撵出来烤了吃,偷了张四娘的首饰,又把她未满月的儿子吊在树上,那一夜望归山坳里的小山村鸡飞狗跳哀鸿遍野……做好一切之后曲遥回去跟曲天风邀功,结果被扒了裤子痛打一顿,折心冢凄厉的哭声传来,人们都说那是阎罗点灯在挖小孩的心肝……

曲天风觉得依照曲遥的性子,教他学习仙术日后必然成为祸患,不如授之以渔,教点一技之长当做饭碗,或者教他些音律,日后陶冶情操也是好的。可惜他师父根本不会丝竹管弦之类,只会吹唢呐……于是就教会了曲遥吹唢呐。

只吹唢呐还不够,曲天风还教会了曲遥打麻将和斗地主等一系列生存技能……也就是凭着这两样技能,曲遥才能在震海柱挨过那么多年。

再后来,他唯一的师父也死了,那个插科打诨喝酒耍赖打发他去山下佃农那里偷烟丝的师父死了。带着那些可怕的传说一起埋入黄土,任泥沙侵蚀积毁。

他师父死在蓬莱宫玉清尊者的手下,曲遥捡回曲天风的尸首时,强忍住眼泪。师父身上被戳了三十六个窟窿,每一个都在汩汩地流着鲜血,曲遥堵住一个,另一个就开始喷血……那是浮屠之莲玉清尊者澹台莲的手笔。

曲天风叛离蓬莱前,他的亲师弟,澹台莲。

时元听完那些,眉目依旧淡漠。

“他杀了十万人是么?”时元沉声问。

“没有,他跟我说过,那不是他做的。”曲遥直视着时元的眼睛道:“他说的我便信,他从未骗过我。”

时元的嘴角扬起一丝讥讽:“若他这话就是骗你的呢?”

“那我亦信他。”

“我甘愿做那个被他蒙骗的傻子。”曲遥阖上双眼道:“养恩之大,我无以为报,唯有一腔愚忠可付,我信我师父。”

桃溪涧的弟子们此时早已聚在时元的小屋外,他们惊恐地议论着,眼里充满了畏惧和惶恐:“听见了么?这就是让魔头洗脑了!”

“太可怜了,怕是被魔头一直折磨大的罢!?”

“可别让咱们大师兄也着了道……”

时元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皱眉抿了抿唇,之后扔掉了手中长针,径直出门,无惧身边师弟师妹们惊恐的眼光,沉声对那些师兄弟道:“桃溪确有三不救,可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救人只救到一半的,若是要将治到一半的病人逐出门去,就把我也一并扔了算了!”

桃溪弟子们不敢再妄言,门外叫骂声不断,桃溪涧所有的人都不敢言语,只惊恐又胆怯地看着床上的曲遥,仿佛在看一个异类。然而,时元一回头,却看见了正从床上往下爬的曲遥。

“滚回床上去!”时元用捣药的棒槌将曲遥怼了回去,然而曲遥却再一次爬了下来。

“曲遥!”这一次时元怒了,抄起银针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扎的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