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修仙之人,以守护天下为己任。对一人生恻隐,陷天下于大患,是否舍本逐末? 师父:天大地大人亦大。道心共天,一视同仁。我们去杀害一个无辜者,心中沾染了恶念,又如何去守护天下? 小骨:师父把她想说、却不敢说、也说不清的说出来了。原来这个与众人疏离的九天仙人,是怀着对每一个生灵的不忍之心。原来师父不顾天下反对要保全她,其实是他一贯恪守之道。 风希:师兄总教导,不可有伤人之心。我从来没有起过这个念头。师兄说我煞气会连累他人,我便躲着大家。我没有父母,从小是师兄带大的。我死没关系,可师兄会很难过的!你们教导的向善,我不曾违背。启发我要面对真实,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 ---------------------------------- 不知去哪里找寻。只好回绝情殿。喊了几声“师父”,无人回应。又观微,一片混沌。 观微过新入门弟子那边,一切如常。仿佛风希不曾存在过。只有闵沧蔚还恍恍惚惚,似是受了惊吓,却也不说一个字。 观微风希,也和观微师父一样,毫无结果。 天色向晚。花千骨在绝情殿踱来踱去。师父是不会让她寻到的,只有等待。 无心修炼。 天海湛蓝和夕阳调成雪青色。往常这时,她总和师父坐在桃花树下用晚餐。 远方天海凝聚一道不可直视的光芒,顷刻满树桃花红极至白。 师父回来了。满面肃然,似要收束起疲乏却不能。 “师父,风希他……” “这几个时辰不好好修炼,做什么去了?”额间泛起责备,隐去了疲惫。 花千骨一惊,近日师父对自己如此严苛,她总不能让师父满意。 不敢辩解,赶忙跪下道:“弟子有错。请师父告知风希安危。” 白子画叹口气,扶起她来。大难当头一刻千金,小骨却浪费了整整半日,本来是很生气的。可小骨近日在他面前谨小慎微,总像个犯错反省的孩子,弄得他反而不知如何责怪了。 这样也好,近日心法下时时艰难,小骨若再和他对着干,只怕要控制不住罚她。 “和师父去看风希。下次再见你偷懒……” “师父,下次再不敢了!”听小骨急急答道,恭敬中掩盖不了愿望被满足的窃喜。 答得倒快。一时气也泄了大半。不管怎样心绪纷乱,切不可把心法疑难和前事忧虑都转到小骨身上。 风希沉睡。回复往日熟悉的面貌。微微扬起的眉毛让花千骨想起初见他时的调皮天真。还在茅山,跟师兄玩闹撒娇……那时真好! 徐生坐在床头。无限慈爱、无限担忧,笼罩着风希,目光却陷入往事,看着风希像看着另一人。 看到白子画二人,徐生向门外做了个手势。三人走出去。 花千骨看看白子画,又看看徐生,不知从何问起。 “风希急于求成,幸而及时发现。是以修行不可心存侥幸……”白子画先开了口。该怎么说?说出来又成了教导小骨。 就这么简单?不敢怀疑师父。看向徐长老。徐长老低声叹着气,并不打算说话。 “那……会不会……很……危险?”花千骨吞吞吐吐,不想说这几个字,可是找不到替代的言辞。 没有回答,比可怕的答案,更加可怕。 “这个……这个大劫,是否要由风希来承担?”师父不回答却像是默认了,“可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又如何承担得起?” 如果说当时妖神出世当由她承担,那也因为她过失放出了妖神。而且她身份特殊。风希只是个正常孩子。正常,是吗? “他根本就是祸害,打散他魂魄,直接又万全。是你师父仁慈。再有差错,我就不让了。” 蒙混的天际,积起一层层不详的猜度,却终究抱有幻想;可是雷鸣下现出的却是颠破虚空的大洞。无缘无故就相信了,却不愿相信。 世尊衣袍浓郁的黑色似要涌出,灭尽一切色彩。 花千骨不由自主向师父身旁挪了几碎步。 “师兄,小骨说得不错,风希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白子画也不看摩严,沉声中不无忧患,却坚定不改。 “修仙之人,以守护天下为己任。对一人生恻隐,陷天下于大患,是否舍本逐末?” 听世尊这样说话,花千骨不知从何来一阵怨艾。难道风希就是应该无辜牺牲?修仙者的职责,就是要在天下尚且安定时,除去一个隐患,并把残忍美名曰守护?风希何辜! 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冰凉的指尖被握住,细细暖流汇成一泓泉水。每次都是师父。 “师兄,天大地大人亦大。道心共天,一视同仁。我们去杀害一个无辜者,心中沾染了恶念,又如何去守护天下?” 高天净水,清透人世,如此茫远又切近。师父把她想说、却不敢说、也说不清的说出来了。原来这个与众人疏离的九天仙人,是怀着对每一个生灵的不忍之心。原来师父不顾天下反对要保全她,其实是他一贯恪守之道。 “你看好他,到时休要怪我不仁。”摩严把袍袖重重一掷,掷下“不仁”两字,离开了医药阁。 “小骨,近日习练的心法,你试试用以替风希疏导。”摩严走后,白子画对花千骨说。 安静未有片刻。跟着屋内的声音推门进去。 “师兄总教导,不可有伤人之心。我从来没有起过这个念头。师兄说我煞气会连累他人,我便躲着大家。我没有父母,从小是师兄带大的。我死没关系,可师兄会很难过的!” 风希坐在床头,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嘴唇咬出一道道血痕,说话间上下乱刺。浓黑的眼睛锁不住上涨的泪水,细弱无力的睫毛苦苦颤栗。 “你们教导的向善,我不曾违背。启发我要面对真实,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