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玄翊赶到的时候,公司里早已乱成一片。
刚下车就能感受到公司内部冲天的怨气,在黑暗的夜空下,乌云遮天,不见星月。
不知何故,公司的电灯全部碎裂,到处暗沉沉的一片,所有的门窗全都被牢牢封死,仅留下进出的大门豁然洞开。
此时的谢强正亲自赶赴公司第一线,带着身后一众慌了神的员工们,撤退到公司大门外,强作镇定的望着黑洞洞的公司大门。
不得不说,谢强还算得上是一个对员工们相对负责的老板,有几分手腕和收拢人心的本事。
远远的看见玄翊走来,谢强才陡然间松了一口气:“小道长,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童老先生之前因为受伤与受惊,再加上年纪大了,所以已经提前回去了。”
“刚才谢婆婆和李道长在接到通知后提前过来,现在已经带着各自的徒弟冲进去了,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神婆和李松云已经进去,但是基于他们之前的表现,谢强此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信心。
现在他最信赖的天师,只剩下玄翊一人。
生活的确处处是嘲讽,开始的时候他因为年轻的缘故,所以最轻视玄翊,现在最信赖和依靠的,也只剩下玄翊。
“公司里的怨灵为什么会突然爆发?难道……”玄翊听了他的话,像是微微一愣,随后眉头一皱,没有再多说话,沉默地迈向公司大门。
那个孩子化成的怨灵,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凶手,现在凶手被抓进警察局,他在公司里到处都找不到,难怪会突然发飙。
果然一入大门内,就猛然感觉到一股潮湿阴暗的怨念纠缠而来,死死地缠住他的手脚,让人恍惚间几乎不能自如行动。
足可见,那名孩童怨念之深。
玄翊丝毫不受铺天盖地的怨气影响,身躯陡然发力,几乎不受阻碍的在黑暗的公司内奔走,一路来到此时怨气最重的地方。
竟然又是上次那条阴暗的走廊。
刚刚进入走廊,远远便瞧见神婆与李松云两人如临大敌,各自手拿法器,低伏着身子,警惕的盯着走廊里最昏暗的那处角落。
而两人的徒弟,神汉和小道士李德明,此时则是紧紧的趴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却怎么也起不来身。
这个怨灵的怨气越来越重了,竟然压制的他们两个人不能站立。
“他在哪?我找不到那个人,我到处都找不到那个人……”
一片混乱中,那个幽暗的角落传来一阵压抑着愤怒的声音,稚嫩但是凄厉,犹如声声啼血。
玄翊心想,这便是那个孩子了。
那个已经死在十年前的孩子。
“小鬼休要猖狂!”李松云大喝一声,手中提着紫金铜剑就要上前。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神婆几乎在同一时间,手中提着金铃铛,冲了上去。
金铃铛与紫金铜剑碰撞在一起,发出‘铮’的一声响。
随即,紫金铜剑的锋刃上缺了一个口,金铃铛上也多了一道白痕。
李松云心疼不已,提着紫金铜剑猛的往旁边一甩:“你这疯婆,只顾着抢功不成,不要妨碍我捉拿小鬼。”
神婆的功力明显不如李松云,被他用紫金铜剑的锋芒一挑一甩,顿时忍不住连连后退几步,笨重的身体狠狠的撞在坚硬的墙壁上。
神婆干咳两声,嘴角边吐出一丝血线,却仍是“嘿嘿”怪笑两声,道:“想要抢头功的难道不是你吗?”
“外表装模作样,但其实心里面最贪慕名利,不就是你吗?”
她这两声发问,语气中满含怨念与嘲讽,显然是因为两人之前的冲突,她已经与李松云结了仇。
果然,李松云闻之大怒,连一旁的怨灵都顾不上了,直接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眼看两人之间的冲突在即,玄翊不禁眉梢一挑,头痛的阻止道:“两位暂且住手……”
李松云没有理他,继续含怒的向神婆走去,手中缺了一个口子的紫金铜剑依旧闪着寒芒,誓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我说……都给我,住手!”
一道含怒的声音挟裹着一道寒芒,陡然挡在两人之间。
李松云眼睛一眯,表情不屑一顾,想用手中的铜剑挑开眼前的寒光。
“噌”的一声轻响。
半截铜剑“啷当”一声的落在地上。
他震惊的睁大眼睛,目光从自己手中的半截残剑,转移到挡在自己身前的那柄消防斧上。
紫金铜剑的残余锋芒,划破了消防斧的外壳涂漆,一丝隐隐的淡金色从中泄露出来。
之前他看不起玄翊的野路子法器,所以从来也没有观察过玄翊手里的消防斧。
如今,这把长柄斧头离他这么近,而李松云的目光,划过那丝隐隐透露出的淡金色,忍不住突然惊愕瞪圆了眼睛。。
难怪,他总觉得这柄斧刃有些眼熟。
他终于想起,在道界也有过一个人,从来不走寻常路,因为嫌弃道士常用的紫金铜剑用起来不爽利,所以曾经特意锻造了一柄不同凡响的斧刃,来作为自己的法器。
三分赤铜,七分鎏金,锻造成斧,人鬼皆惧。
大名鼎鼎的流氓道爷——玄苍山!
玄苍山近些年来虽然已经退隐,但依旧是道界顶顶有名的老前辈,一般修道人万万不敢招惹的存在。
难道他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道爷的……
李松云正胡思乱想着,想起自己之前对玄翊的轻视和刁难,心里面越想越害怕,一时间心思浮动,浑身上下功体罩门漏洞百出,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怨气极重的怨灵。
“我要找到他——”
一声孩童的尖利惨叫陡然响起,直叫得在场众人耳朵轰鸣、头痛欲裂。
玄翊收回自己的斧头,暂时丢下神婆老道两人,缓缓走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与此同时,李松云也被那声尖叫唤回神智,同样回过头,看向邪灵的方向。
却不曾想,在他背后,与他积怨已深的神婆,此时正面露阴沉古怪之色,偷偷拿起自己的金剪刀,找准他的罩门漏洞,对准老道士的后背,猛然甩过去……
“啊!”
老道士惨叫一声,在措不及防的偷袭之下,自身功体顿时受到重创。
他转过头,往常仙风道骨的风度全然不存,眼睛里充满血丝,咬牙切齿的看向正倚在墙边的神婆。
大仇得报的神婆直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冲他啐了一口。
李松云恨得暗暗咬牙,刚想动一下,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便从后背上传来,痛得他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他有心扑上去与神婆再次缠斗一番,但此时他功体受到重创,绝对不宜动武,不然很有可能不但挽回不了颜面,反而会连累身体,说不定还会导致从今以后的功体再也恢复不能。
所以纵有再多不甘心,他也只得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一把拉过在地上趴着的小徒弟,两人相互搀扶着,撤出了这个战场。
“我呸!”
终于扳回一局的神婆对着那两人的背影,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同样拖起自己在地上躺着的徒弟,一步步挪出了公司。
两个人同时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担心一下,独自留在此地与怨灵面对面周旋的玄翊。
不过此时的玄翊,同样也没有时间去担心他们两个。
此刻,在墙角处的藏匿的怨灵已经快要暴走了,周遭的戾气越发的深重。
“那、个、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