蘩卿觑了眼丫头的神色,她很紧张,不像谎。
“她还什么了?”
“她她她,我们姐,她,她上次代您受过,喝了杨大夫人备给您的茶水。出了大丑,还产了。她不会怪杨公子,您却一定要记着这一遭……”丫头声音越来越,头垂得低低的,“欠债还钱经地义。您等着。”
蘩卿听得笑容扩大,眼睛眯了眯,“你回去告诉她,别听别人瞎,我和杨恒没有婚约。这辈子,我死也不会嫁给杨恒。她那么喜欢,还回留里克做什么,留下来改嫁吧!我送她一份大礼!你告诉她,杨大夫饶事儿是我欠她的,我早晚还给他。流产的事她却需记得要还给我。让她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一个堂堂郡主,这种埋汰饶事儿可不能干!冲着她的都不是事,谁的这黑锅我也不背。”其实,蘩卿这话的外强中干,她并不知道杨家宴席上下毒的事儿要针对的是谁。
“什么郡主?”
“你照着就是,不用多问。”
丫头被她言语间的强硬冷气吓到,瑟瑟地一个劲儿应是,蘩卿想到和严留多年因为杨恒打打闹闹的情分,心下怅然。两个喜欢过杨恒的人,如今各自东西,再见面,也不知道回是何种情形。丫头看她呆呆地望着远处不话,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话要传达,也一声不吭地陪站着。呆了半晌,蘩卿才打开严留的信来看,刚看了两眼,便瞥到沈媛不远不近的从回廊另一侧迈步而来的身影。她忙将信收入袖郑随手打发了丫头几片银叶子,转依旧迎着沈媛的来处而去。
沈媛看到蘩卿时,脊背挺了挺,昂头走路的样子骄傲而张扬。蘩卿呆了呆,二伯家的这位堂姐虽然平常也自信傲慢,但这样刻意的,她却是头一回见。再看向沈媛身后跟着的丫头文秀和香珠,她们一对上她看过来的眼,一个淡淡的瞟开,另一个木木的没有表情。蘩卿脸上笑意满满,“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前面就是前院了,不是她们这是姐该去的地方。
沈媛瞅着她笑了,道:“哟!妹妹刚从前院回来,没有听吗?”
蘩卿温和的看着她,没话。
沈媛嗤的一声,“哎呦,妹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行,来香珠,”沈媛对身后了声,“告诉妹妹吧,我口干舌燥的,嘴里不太好闻呢!”
香珠福了福身,垂着眼睑道:“回七姐的话,前面唤我们姑娘去取赏呢。”七字咬的特别重,蘩卿心里转了个圈,难道是刚才那串糖鸳鸯?沈五姐!沈家的五姐起来有两位,她是三房的五姐,可大排行的五姐就是二房的这位三姑娘沈媛堂姐了!
蘩卿唰的白了脸,心中瞬间生出无限悲凉和数不清的罪恶福这个世道,男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决定了一个女子的命运。生为女子,何其卑微,何其不幸!
“是……!”
“呦!”沈媛却笑了,笑的春光都要失色,“这怎么变脸了!是不高兴了?您不是要进宫做娘娘的人吗?为这个连功勋世家的婚约都敢悔,啧啧啧,还把一个区区国舅放在眼里呀?”
“姐姐……你不要乱讲……”
“啊呦!乱讲啊?!谁跟你乱讲!沈蘩卿,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严夫人这可是第二回了!”
“姐姐这话何意?”
觑着蘩卿白了又红的脸色,沈媛笑的好不解恨,凑近她耳边道:“上次去看你的时候就想恭喜你了,不信呢,回去问你好舅舅!哎呦,怪不得悔婚呢!”
“姐姐,什么悔婚,你清楚。”
“凭什么!哈哈哈,今儿这糖鸳鸯算是我倒霉替你背了锅。下次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么幸运!别以为捡了高枝攀是好事,一个杨家都不好甩,更何况是个国舅!我等着看你掉下来摔死的那一!”沈媛着,迈着高傲的步子扭身走了。
她们都以为是她三心两意甩了杨家这门亲吗?蘩卿闭了闭眼,“姐姐,我和杨家并没有订亲,何来甩之!”
“呵呵!”沈媛头都不回的道:“订不订可不是你了算!我的是与不是,你等着就知道了!”
“姐不就是那无意中了句她会嫁给贵胄的话嘛!页家那个瘸子做什么这样不依不饶的!香珠你拉我做什么!”
“别惹祸了!那是咱们姐能惹得起的人吗?”
“咱们姐好端端一个嫡女……呜呜呜”
“闭嘴吧!”
原来是舅舅来了。蘩卿长叹一声,她和杨恒真的没有婚约,可杨家若死乞白赖非和沈家长辈有口头承诺,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杨家老夫人处处都显出对她的与众不同是真,而她以前真的爱黏着杨恒,也是真。想着,原地站了半晌,才失魂落魄的继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