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陈牧家,已经是八点五十七分。 江羡抿着唇,伸出两根手指弯成曲状,有节奏地叩了叩陈旧的木门。 门内安静极了,过了会儿才响起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张尖瘦且略带些戾气的脸。 “找谁?” 江羡弯着眸子笑了笑,双手搭在腰侧,绷直了双腿:“牧哥。” 那尖瘦脸狠狠压着眉头,神色中带了些不耐烦,一边打量着江羡,一边犹豫着。 “我叫江羡。” “江羡?” “江羡。” 江羡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不急不缓,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又忍不住勾唇。 尖瘦脸有些呆了。 饶是见过那么多美女,这么出尘的却是没几个。一身旗袍恰到好处,双腿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能看得出皮肤的水嫩和白皙。 更要命的是,笑起来活像个妖精,引诱着你去犯|罪,蠢蠢欲动。 尖瘦脸喉结上下滚动着,紧扣着木门的手渐渐松开。 江羡收敛了笑容,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尖瘦脸失魂的模样。 “三...” “二...” 江羡食指轻轻叩着腰间,眉头轻挑,红唇微动,悄悄倒数着。 “一...” 随着江羡食指倏忽落在在腰上不动时,尖瘦脸的膝弯处也老老实实挨了一脚踹,咚地一声硬生生朝江羡跪了下去。 “新来的不懂规矩,别介意。”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又带了几分慵懒的沙哑,性感极了。 他在尖瘦脸背后站着,寸头,套着一件休闲的卫衣,脚上拖拉着一双拖鞋,双手插在裤袋里,脸上带着冷漠而又疏离的笑,眉头拧得紧紧的,有几分凌厉。 一股子的蛮味。 尖瘦脸跪着的身体颤了颤,声音发抖,掺杂了些许恐惧:“牧哥...我...” “闭嘴。” 陈牧冷冷地扔下一句,尖瘦脸的腰弯得更低了,匍匐着一动不动,头死死地抵在地上。 江羡眸光愈深。 陈牧可以说是这一片最大的实权者,只要和钱搭边的,那都和他的名字挂得上。法律、警察,他全都不放在眼里,我行我素,呼风唤雨,人人都畏他敬他,唯恐自己混不下去。 陈牧偏偏低调极了,不住在豪华的别墅区,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居民楼便安了家,身边还带着几个小弟。 权利大的、有钱的,你就是大爷,你就能横着走。 这是被世人默许的游戏规则,也是最不堪的事实。 陈牧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江羡笑了笑,语气缓和了几分:“来,有你爱吃的鱼。” 陈牧面容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出的话老朋友叙旧般的寒暄。 江羡也不做作,绕过仍跪着的尖瘦脸时,脚步顿了顿,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 “这个鱼刚抓上来的,新鲜。”陈牧拿着一双筷子给鱼肉挑刺,翻来覆去地,直到白嫩嫩的鱼肉变成一堆烂糜才划进江羡碗里。 一桌满满当当的菜冒着热气。精致的摆盘配合着香气四溢,让人食欲大开,江羡不客气地挑了几样菜,就着白米饭大口地吃了起来。 陈牧静静地看着江羡,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融在暖洋洋的灯光中,衬着一桌的饭菜,十分温馨。 “有事?”江羡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颇有些正经地问着。 “有。” 陈牧也答得十分认真,单手撑着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江羡,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 “想听你亲口叫我一句牧哥。” 江羡竟也十分乖顺地喊了一声“牧哥”。 陈牧满意地笑了笑,吹了个口哨:“旗袍不错,很显身材。” 江羡把垂在耳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陈牧直起身子,手指叩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和江羡搭着话。 “知道为什么我要踹徐游吗?” “谁?” “门口跪着那个。”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江羡笑了笑,“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想的什么。” 陈牧眸色深了几分,收回食指,五指收拢成拳,“你今天去警局了。” 陈牧用了“去”而不是“抓”这个字。 江羡“嗯”了一声。 在收到短信的时候,江羡大概就猜到了是因为这件事陈牧才“请”他过去。 当年江羡浑浑噩噩地离开家,游荡在马路上,差点被卡车撞死,是陈牧救了她,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耐着性子陪了她很多年。 就算陈牧品行再怎么劣迹斑斑,也是她江羡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她从来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什么事?” 江羡想了想,在KTV过道里,楚峙那极其刺耳的重音犹在耳边盘旋不断,有些让人心底发痒。 “把我当小姐了。”江羡垂着眼帘,不咸不淡地答着。 她刻意隐瞒了苏宁朋友磕|药的事实。 陈牧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不想连累苏宁。 “行啊,有本事。”陈牧冷笑着,一张脸笼在朦胧灯光中,却是格格不入的阴鸷。 江羡眯着眼睛,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楚峙眉上那道刚毅的伤疤。都说男人脸上要有点伤疤才帅气,伤的地方不好又毁了整张脸,楚峙是毁在了不该的地方,却丝毫不影响他痞气而又带着野性的面貌。 江羡眯着眼睛附和着:“是啊。挺有本事的。” 有本事到,敢只放一个小干警来跟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