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鬼伶(1 / 1)春秋一笔谈首页

嗡——叱啉牟——  这是什么意思?  最近这几天,江墨一直在看沈爸爸留下来的藏书,看看有没有一些关于狐鬼神怪类故事的收录,或者关于什么咒语的记载,找了好几天一无所获,日记倒是发现了不少,记载的内容比较日常琐碎。  其中还提到了江墨小时候做错了事不会躲藏,傻不愣登站着等挨揍的陈年往事……这篇日记最后以“知女莫若父”为结束语。    江墨看的入神,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直到台上推过来两本书,她抬头看过去,发现是蔺傒文,她笑道:“蔺先生你好。”  蔺傒文微微颔首,把书放下来就往里面去了,江墨刚把书收好,一转过来就看见蔺傒文整个人已经没入了书架当中。    这位蔺先生来了这么多次,甚少言语,跟江墨的交谈也是寥寥可数到可以用“句”来作为数字后面的单位。  交谈少了,了解就更加谈不上,越是寡言少语的人就越会给旁人一种神秘感。  不过江墨不是个好八卦的人,所以在两人长久的来往当中,透着一股淡如白开水的和谐质感,而且还是凉透透的那种白开水。    蔺傒文一如既往地找了两本书过来前台登记,他一眼就瞧见了台面上放着的几本志怪类书籍,最上面的一本是袁枚的《子不语》。  他说:“沈小姐对志怪故事感兴趣?”    江墨拿着书在帮他登记,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这人不怎么开口说话,对周遭的事物也总是兴致颇淡的样子。  她慢了半拍才回道:“……就是打发时间看看。”    听她这么说,蔺傒文就没再继续话题。  倒是江墨,不知不觉就问了句:“蔺先生相信鬼神之说么?”问完就后悔了,朗朗乾坤,问的这算什么东西?  没想到蔺傒文说:“相信。”    江墨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下登记结束,想了想又问:“蔺先生亲眼见过么?”  蔺傒文一双眼睛透过镜片看向她,“无法验证是否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不好说,但对于无法验证的未知领域可以抱以敬畏之心。”  江墨有些微的愕然,因为这是蔺傒文迄今为止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蔺傒文道:“怎么?”  江墨回过神来,把装好的书递过去,笑道:“这是你的书。”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江墨仙姑在否?”  江墨:“……”  蔺傒文转身往门口望过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月生海走了进来,买着四方步,一见到里面还有个男人,他惊讶此人身上的气质竟是比自己还要高贵上两分,不过从对方身上略旧的衬衫看得出来,钱一定没有自己多,于是月生海的自信又上来了。  他直接忽略了蔺傒文,笑呵呵道:“江墨仙姑,好久不见。”人还没过去,两只手已经蠢蠢欲动伸了出来,迫不及待要跟江墨握手。    江墨笑了笑,无动于衷地站在柜台后面,说:“月先生,好久不见,过来有事么?”  月生海见牵手不成功,只好悻悻收手,“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我堂弟碰到了点麻烦,只有两位仙姑才能解决,”月生海左右望了望,问:“桃李仙姑呢?”    江墨明白过来月生海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属性了,说:“你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  “仙姑,”月生海伸手制止她,“你是不是觉得上次帮了忙我没有给足报酬?我原本是想给的,但是桃李仙姑不想要,不过这次不一样,你只要解决了这次的事,我连着上次的酬劳一并给了。”    江墨看了旁边的蔺傒文一眼,他似乎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她扶着额头想了想,说:“这种事你去找桃李会比较好。”  月生海说:“所以我才过来的,你要是没空我就只找她,桃李仙姑哪儿去了?她出门了?没关系我可以等她,”说完朝门口喊了一声:“生临,进来。”    “……”    门口有个看起来模样俊秀身材文弱的男孩子走进来,一眼看见里面三个人,眼睛在看到蔺傒文的时候愣了一下,道:“教授……”  教授?  江墨看了蔺傒文一眼,他是教授?  月生海也很惊讶,看向了那位比自己高贵两分的男人,钱没有自己多,但人家的文化比自己高……高了有八斗那么多。    蔺傒文看了门口的人一眼,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想对方的名字,接着才叫出了口,“月生临。”  月生临勉强冲他笑了笑,走了过来,“教授怎么在这里?”  “借书。”蔺傒文问:“听说你遇到麻烦了?”  “嗯……”月生临垂头丧气的,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倒有点像被恶鬼缠身的模样。    月生海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拉着堂弟过来,说:“江墨,好歹你我相识一场,咱们是曾经共过患难的人,感情不比普通人是不是?”  江墨沉默了,她在想自己跟月生海算不算是共过患难的不普通关系,想了想,到顶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了解一下也无妨。  她问:“你堂弟到底是什么麻烦?”  话问完,她又有些无奈,他们不会是把她的书社当成道观了吧?    月生海说:“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江墨只好让他们过去旁边的沙发坐着,自己倒了几杯水过去,转眼就看见蔺傒文也在。  蔺傒文说:“沈小姐介不介意让我也了解一下情况?”  江墨干笑,“月先生的堂弟是您的学生,蔺先生了解学生的情况是自然的事。”  幸好端了三杯水过来……    江墨给几个人都递了水,最后坐在对面,问:“是什么样的麻烦?”  月生临听到这话,还没开口手先抖了起来,杯子里的水被他三抖四抖地就给抖了一半出来,水洒了一地,把他的鞋都给泼湿了。  江墨……去拿了拖把过来把地上的水拖干净。  月生海恨铁不成钢,暗狠狠说:“怎么那么没出息?”  江墨说:“当初你抖得比他厉害。”  月生海:“……”    蔺傒文坐在一旁,秉持沉默寡言的原则,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月生临幽幽开口:“……最近我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听到一个女人唱戏的声音。”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让人以为他说完下一句随时就可以断气。  月生海干脆替他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也不管用,我就猜一定有什么鬼怪作祟,仙姑你说会不会跟我上次碰见的那个死鬼上吊女人是同一个团伙的?”    江墨看了蔺傒文一眼,他的眼睛望着别处,慢慢地喝着手里的那杯温开水,默不作声,像置身事外了一样,她只好学他故作深沉,默了片刻,问:“听出来唱的是京剧还是昆曲了么?”  蔺傒文瞟了她一眼,无言。    月生临摇头,“我太害怕了,不敢听仔细,嗓子尖尖细细的,听着瘆得慌,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好好睡过觉了,吓得白天也吃不下饭。”  月生海插嘴道:“你看他风一吹就能当人体风筝的身板,我跟你说,听人唱戏太折磨认了,何况是听鬼唱戏?你说这鬼当得缺不缺德?在地府里面肯定没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蔺傒文一口一口喝着水,他喝得很慢,动作慢条斯理,喝完了之后就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江墨看见了,起身拿了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江墨坐下后,又问:“只听到声音么?那个东西有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举动?或者你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唱戏的女人长什么模样知道么?”    月生临摇头,垂着脑袋。  江墨怕他再垂下去就脑充血了,赶紧说:“你们先回去吧,我……”    “怎么来这么多人?”沈妈妈从楼上下来,看见楼下坐了几个人,长得都还不错,一眼看过去就跟选妃一样,顿时心里也欢喜,“蔺先生也在啊?”  蔺傒文礼貌性地微微颔首,道:“沈夫人。”  沈妈妈这一生还没被人这么文绉绉又正式地喊过一声“夫人”,她名字里有个宜字,之前听过最客气的也就是一句“宜大姐”,这声夫人瞬间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份高了好几阶,不免把腰杆子也挺了挺,笑着说:“蔺先生吃不吃水果?我上楼给你端下来?”    月生海忽然站起来走了过去,说:“想必这位就是大仙姑了,道行一定很高深。”  妈妈莫名其妙,“大仙姑?大仙姑是仙女她大姑姑么?你误会了,我是仙女她妈。”她指了指江墨,笑眯眯道:“我女儿长得跟仙女似的。”  江墨赶紧起来把妈妈拉到楼梯这边,说:“妈,您上去吧,下面有我呢。”  沈妈妈望了望,有些奇怪,“蔺先生我认识,但是那两个是来做什么的?”    江墨一时凝噎,给月氏兄弟信口胡诌了个来历,“是蔺先生的朋友,他们听说咱们这里有许多藏书,慕名而来的。”  沈妈妈还是很怀疑,但也没再问下去,上楼去了。    江墨回来之后又坐下,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月生海说:“江墨,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说完满脸期待看着她,“上次我晕倒了没看见你们降妖除魔的英姿,这回我可以亲眼见证奇迹了吧?”  江墨笑得心虚,“要不你们先回去,我……”她犹豫了一会儿,“我准备准备,明天再过去?”    月生临挺着急的,听到这话,意味着他还得再忍受一晚上的鬼喊鬼叫,差点儿晕过去……  月生海拍拍他的肩膀,显得很是淡定,跟着笑着说:“明天也行,充分准备准备,那你是不是拿几张符给他镇一镇?”    “……符?”江墨这才想起来“符”这种东西,可是她没有。  “是啊,”月生海说:“就是上次那种,多拿几张。”    江墨瞬间又心虚了,干笑几声,说:“稍等。”说完起身去了柜台那边蹲着找那张桃李给她的丹符,可是她翻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她明明放在柜子里的。  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这张丹符,所以都是随身携带着的,刚才她一顺手就扔进柜子里了,这会儿找不到了是什么原理?    江墨蹲在柜子底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早知道跟桃李要几张过来收着。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要是她的血有用的话那倒好办,随便裁一张像样的黄纸,再沾点血来个涂鸦都行……  她身上连一根手指头都能驱邪,为什么偏偏血不行?  血是精华,不应该起到双倍效果么?    忽然,她听到台面上有人敲了两下,她一惊,慌忙站起来,看见蔺傒文站在那里。  他手里拿着几张黄色的纸,问:“你要的是这个?”  江墨又惊又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有这些东西?”  蔺傒文说:“我在路上捡的。”  江墨:“……”  理由居然如此简单敷衍,敷衍令江墨不得不信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