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杨滛皱眉。

张煜垂下眼眸，打开了盒饭。小脸完全恢复成一副淡然的样子，淡然到仿佛刚刚那阴鸷的一幕只是杨滛眨眼间的幻觉。

杨滛看了一眼他的盒饭，表情复杂。

盒饭里的菜清淡得可怜。娃娃菜、西兰花、鸡蛋紫菜汤……还有些不知名补充营养的蔬菜。

不是林嫂不给他吃肉之类的，只是张煜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他的胃不好，吃多了会吐。

杨滛用手轻轻敲击他的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说：“你快些吃，林嫂还等着收我们的保温盒。”

张煜眼未抬，应了：“嗯。”

杨滛站起来，走了：“我去下厕所。”

孙欣甜甜喊：“哥哥快点，我们一起吃饭。”

“好。”

杨滛走了。

孙欣转了个身，把自己的盒饭端在张煜桌上，笑着说：“小弟弟，你怎么饭里连块肉都没有呀？”

张煜没说话，低头吃饭。

孙欣热情的把碗里一块酱牛肉夹给他，说：“你尝尝这个。”似乎记起什么，她把牛肉往一边的辣椒酱里沾了沾放在他碗里：“这个得沾着料吃才好吃。”

“……”张煜纤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盯着那块沾满辣酱的牛肉观察着，如好奇宝宝发现新世界。

“弟弟你吃呀？我这还有呢……”说着又给他夹了两块：“嘿嘿……我妈妈做的酱牛肉杨滛哥哥可喜欢吃了，我经常带给他吃。你应该也喜欢的吧？”

张煜眉梢微挑，目光从裹满辣椒的牛肉上转移到了她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哥哥他不喜欢。”

孙欣天真的歪歪头：“啊？”

张煜把酱牛肉放进了嘴里，“我说，哥哥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两个没人喜欢你的东西。”

孙欣愣了愣，似被这句话伤到了，委屈得瘪起小嘴，看着饭菜都索然无味，“可是……可是你都吃了……”

张煜皱着眉吞咽下酱牛肉，：“难吃。”

小女孩眼眶一下红了，怯懦地反驳：“你不喜欢就不要吃……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你不可以说它难吃。”

“可是……”他倾了倾身子，用手背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高傲的猫，“真的难吃。”

“唔……”孙欣把可怜巴巴的掉起眼泪，“那我不给你吃了。”

班里的小公主被欺负，其他孩子看不过去了。坐在孙欣旁边的小男孩递给她一张纸，白了张煜一眼，安慰孙欣：“欣欣不哭，我们不跟他玩。”

孙欣点点头：“嗯……”

她伸手想把桌上的盒饭拿走，谁知，一支小手忽然落下，把她的盒饭直接拍飞了出去，饭菜撒了一地。

大动静引起班里所有小孩的注意。

孙欣原本忍住了眼泪，张煜这一下彻底吓到她。孙欣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一张小脸儿通红通红的。

“呜哇……”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老师。

来的是领班女老师，见到孙欣哭到呼吸困难，她一脸着急的小跑过来把孙欣抱起来，“奥奥……不哭不哭……欣欣这是怎么了啊？”

孙欣哭着指着张煜：“他……呜呜呜……他把我的饭饭打翻了……呜呜……”

女老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张煜正匍匐在那里，微弱的喘息。他的手臂上，脖子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红得触目惊心。

女老师忽然想起来，杨温然把孩子送来时特意向她嘱咐过，这个孩子不能吃辣的东西，一点也不行，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她扭头看向地上的饭。洒落一地的饭里有许多辣酱，还有用不少辣制作的酱牛肉。

“欣欣你是不是给张煜吃牛肉了？”

老师严肃问。

孙欣点点头：“吃了。”

“你这孩子！张煜他不能吃辣的！吃了会生病！”女老师语气里无奈又焦急，少许有些责备，但是知道责备一个小孩没用，只能叹气。

她把她放到地上，把张煜抱了起来，对班长说：“班长让同学把地上的饭菜扫了。老师送张煜去医务室。”

小树举手：“知道了。”

杨滛再回来的时候，教室里没了张煜的影子，孙欣不知道怎么了哭成了个泪人。平时和她玩得好的小朋友都在对她议论纷纷，离得她远远的。

“怎么了欣欣？”杨滛过去了。

孙欣见到杨滛哭得更厉害了：“哥哥……对不起……人家……人家不是故意喂弟弟吃辣的……呜呜呜……”

“……辣？”

杨滛愣住。

他看了一眼张煜空荡荡的座位，深皱起眉，问孙欣：“欣欣？你给张煜吃辣牛肉了？”

孙欣哭着点头：“欣欣不知道弟弟吃辣会生病……呜呜……欣欣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又自责。

杨滛把她抱了起来，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不哭了……欣欣乖……不怪欣欣……”

孙欣擦着眼泪，“可是大家都怪我……老师刚刚还说我了……呜呜……”

有孩子过来打扫卫生了。

地上的饭菜被扫到簸箕里。

“没有人怪你。”杨滛复杂的看着那些辣酱，问：“欣欣你告诉哥哥，是张煜他自己吃下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