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邓布利多果然一大早就来了。透过大门上挂的门帘,克莱曼汀不仅看到了白发白须的校长,他的身侧还站着忧心忡忡的庞弗雷夫人。 飞快地给扩展出的房间加上混淆咒和忽略咒,她这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大门,开口前还捂嘴打了个呵欠:“啊……谁啊……这么早……” “卡罗小姐,早上好!”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打招呼:“把你从好梦中叫醒了吗?” “哦,是校长先生!”克莱曼汀装作惊慌地缩回门里,只从三指宽的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我刚起床,那个,衣衫不整的,请容我洗漱好正式接待您!” “阿不思,别废话了!”庞弗雷夫人一脸焦急地打断他们:“还有你,卡罗小姐,你这一身没那么见不得人!我们是来找斯内普先生的,他现在是不是在你这儿?” 一抹鄙弃之意从她眼里飞速略过,克莱曼汀注意到了,但没有往心里去。从她同意斯内普进她的寝室起,连最坏的结果她都设想好了,怎么还会介意这点不痛不痒的轻视?她只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两人:“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先去斯内普先生寝室找他,他的室友穆尔塞伯先生却说,他昨天一整夜都没回去,最有可能又在你的寝室过夜了。”邓布利多耐心地解释道,同时还意味深长地保证:“放心,卡罗小姐,我们不会外传的。” “那就多谢了。”往卧室里回看一眼,克莱曼汀一脸难色:“西弗勒斯他还睡着,你们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庞弗雷夫人又急冲冲地开口:“看你们关系,他的事你恐怕都清楚。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昨晚他用一个陌生的咒语重伤了一个学生,我们忙活了许久,用尽了各种方式,都没能给他止住血,现在我需要他告诉我正确的反咒,否则那个学生就有失血过多而死的危险!” 克莱曼汀反其道而行地慢吞吞回答:“这么巧啊,西弗勒斯昨夜也差点失血过多而死,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睡到——或者说昏迷到现在还不醒?” “他也受伤了?!”庞弗雷夫人惊呼一声,责怪地看向邓布利多:“阿不思!你都没告诉我,让我放任一个重伤的学生不管!你险些让我失职犯下大错!” “哦,波比,别激动。其实我也不知道,詹姆他们也没有告诉我。但你得谅解,毕竟人总是先关心自己的朋友。”邓布利多笑容不改地安慰:“更何况,卡罗小姐不是说了,差点——那就是没有,她已经成功为斯内普先生止血了,斯内普先生比卢平先生要幸运!” “这哪还分出什么幸不幸运!都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庞弗雷夫人稍微松了口气:“卡罗小姐,我很好奇,你怎么给斯内普先生止血的?要是我猜的不错,那是……的抓伤,不比恶性诅咒的创伤好治疗多少。” “反正西弗勒斯马上由您接手,迟些时候您一看就明白了。”克莱曼汀不想和外人过多地谈论自己的血统。 “也对!”庞弗雷夫人取出一块白布,魔杖一挥变成了一副担架:“你把门打开吧,我这就带他走,正好问清反咒和处理伤势两不耽误!” “好,稍等!”克莱曼汀掩上门,迅速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变形,给光裸了一夜的斯内普穿上,然后才正式打开门,让庞弗雷夫人进来,自己却不动神色地挪开了几步,挡住了邓布利多跟进房间的路。她从来没低估过活了一百多岁的邓布利多,她那些混淆视听的小把戏,最好尽量不暴露在他面前。 “卡罗小姐原来和斯内普先生关系这么好啊。”邓布利多若无所觉一般依旧乐呵呵:“请原谅一个老人家的好奇心——我记得,斯内普先生的女朋友,是格兰芬多的伊万斯小姐,不是吗?” 克莱曼汀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和西弗勒斯关系好,他的女朋友是伊万斯——这两者并不冲突。” “也是,不仅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学院之间可以发生爱情,男生和女生之间也可以保持纯粹真挚的友谊!” “校长先生这么说……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这种跨学院的爱情童话终结了,您别再来怀疑我们友谊的真假。” “怎么会……” “来,让一让!”漂浮起载着斯内普的担架的庞弗雷夫人挥手清道:“阿不思,我先回医疗翼了,有事你来找我!” “好的,波比!”邓布利多满口答应着,却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校长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克莱曼汀抱着手臂问,拿眼神示意隔壁房门,那儿有女生正朝外探望:“我们学院的人陆续都该起床了,您站在这里,让她们都不怎么好意思出门了!” “哦,是我的过失!”邓布利多毫无架子地立即认错:“不过,我非常想和卡罗小姐私下聊一聊,你看三天后下午三点在我的办公室如何?我最近喜欢吃巧克力松饼!” “我定将准时赴约,校长先生!”克莱曼汀答应着,分神一算课程表,正好是她没课的时间段,看来邓布利多早有此打算。 “那我们就三天后见了,祝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同样祝福您!到时候见!” 送走邓布利多后,克莱曼汀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把所有探究的眼神和小声的议论堵在门外。她明白自己刚才对校长有些不客气,但她就是恼怒于他笑容满面的态度,特别是在得知斯内普也受伤之后;或者也不用特指,他会相信斯内普独自对上狼人犹能全身而退?来之前他就可以肯定斯内普必然受伤。邓布利多作为霍格沃茨一校之长,不应当表现出这么明显的远近亲疏。 换上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克莱曼汀又补了一觉,吃过午饭才去上下午的魔法史课。斯内普理所应当地不在,于是下了课出教室时,她的脚步在迟疑中改变方向,她觉得她应该去探望他一下。 医疗翼里难得极为清净,庞弗雷夫人正在她的办公室里熬制魔药,见克莱曼汀来了,了然地摆摆手放行。克莱曼汀理解她忙碌中不想多被打扰,索性也就没有凑上前交谈,只微笑着点头表达了谢意。 病房里的床位大多数都是空闲的,被子枕头都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只其中一个床位有使用的痕迹,另一个上面半躺着一个淡褐色短发的男生,正认真地埋头苦读着手里摊开的书本。听见克莱曼汀的脚步声,他侧过脸看来,礼貌的笑容在他苍白的面孔上绽开:“下午好,卡罗!” “下午好,卢平!”克莱曼汀又环视一周:“这里就你一个人在?” 卢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丝:“你来找斯内普的吧?他刚刚有事偷跑出去了,没敢让庞弗雷夫人知道……” “他能有什么是事?养伤才最要紧,像你这样才对!”克莱曼汀闻言一皱眉。 “……是伊万斯。”卢平似是十分小心地讲出答案:“伊万斯来看望我们,谁料和斯内普起了口角,一时愤慨转身就走了;斯内普想解释清楚,便换了衣服追出去。” 见克莱曼汀一时不语,他又慢慢地补充说道:“你若是着急找他,沿着医疗翼到格兰芬多塔楼的路走过去,总能在半途中遇到他,或者他们。” “倒没什么要着急的,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克莱曼汀报之一笑,把一袋很早以前买的蜂蜜公爵的糖果放在他床头——幸好巫师糖果保质期长得离谱:“我是来探病的,你也是伤病员,这个就送给你了,祝你早日康复回到课堂!” “谢谢!”卢平一脸真诚地道谢。 “不用客气!”克莱曼汀用余光往那张显然属于斯内普的病床上扫了一眼:“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继续学习吧,但也注意休息!” “我会的。再见!” “再见!” 不过在即将踏出病房之际,克莱曼汀又被卢平叫住:“卡罗,你,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提问中的犹豫和忐忑显而易见。 “你是说……”克莱曼汀回头看他:“你的身份?是,我确实知道了。斯内普受了重伤,我总得问清原因。” “那……你怎么看?”卢平紧张得差点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捏皱。 “不用担心。”克莱曼汀安抚地一笑:“我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校长也会这么要求我。” “我不是担心你把我是……泄露出去。”卢平轻轻摇头:“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一个……这样的同校学生?” 克莱曼汀神色微肃:“无论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而且,我一直知道,对于没有选择的人生,不应该自责甚至自厌。它不是本人的错误,只是……命运不公罢了。” 卢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克莱曼汀无声叹了口气,不再招呼地直接离开了。 从他刚才那一问,他对自己狼人身份的心理已可见一斑。想必将来他代表凤凰社去争取狼人的支持会失败,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从来没当其他狼人是他的同胞。某种程度上,他和斯内普很像,都小小年纪就看尽了生活的阴暗面,明白了生而为人的残酷性,也难怪不约而同地喜欢上阳光一样明媚又百合一样纯洁的伊万斯。不过他们到底还是不同的,比如大相径庭的学业经历,卢平显然比斯内普幸运很多,他在霍格沃茨交到了几个现在能一起胡作非为、将来能彼此生死相托的好友知交。 稍稍浮想联翩了一会儿,等克莱曼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走在通向格兰芬多学生宿舍的路上。本来她有迟疑要不要继续找去,现在好了,她的两条腿已经替她做出选择。路过数条移动楼梯,走上最后一段长廊,公休室的入口即在下一个转角后,但她在听清说话声时已停下脚步。 “……西弗,就黑魔法的问题,我们从去年底就开始争吵,吵来吵去吵到现在,说实话我已经厌烦了。”伊万斯的声音既愤怒又无奈:“总之一句话——有它没我,有我没它,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莉莉,你不能这么以偏概全!”斯内普有些恓惶地辩解:“别把黑魔法理解得太狭义,很多你我都很熟悉的咒语,归根到底其实也是黑魔法。” “我不熟悉——我对黑魔法的态度很明确。我和我们学院的立场保持一致,站在你们斯莱特林的对立面上!” “谁说格兰芬多不用黑魔法!就波特他们,和我交手时,用的那些昏倒咒、粉碎咒、石化咒,都是诅咒级别的黑魔法!他们用得比很多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都熟练!” “好吧,也许我理解得有失偏颇,但我的意思并没有表达错;或者我该特指不可饶恕咒,再特指你们学院的某些人。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就不该和那些人一起鬼混——比如穆尔塞伯和艾弗里,我过去厌恶他们,现在无比地憎恨,看看他们对玛丽·麦克唐纳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