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何方妈妈说起两个孩子属相,更是满脸的喜气,脸颊上的皱纹都被撑平了,说这俩孩子一个狗一个虎是三合,天生的好姻缘哪。 饭店的包间是有洗手间的,但是毛线还是特意绕去了外边,她喝了两杯红酒,确实也有点尿意,不想闹出什么动静。上完厕所后好好擤了把鼻涕,把嗓子里那股子潮湿都敛收干净,又对着镜子整了整胸罩这才出去。看到门口等着的何方,脸刷一下就红了,就好像刚才那些动作是当着他的面做过了一般,有些尴尬又有些甜蜜。 “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出来看看。”何方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温声宽慰道,顺手递过去一包纸巾。 “谢谢!”毛线尴尬地笑笑,她不常化妆,出来进去也没有特意带手包的习惯,这两手都是湿漉漉的。她感觉在何方面前,她才是个男的,何方真的是太细致了,太体贴了。 毛线把剩下的纸巾还回去的时候,顺势搭上了何方的胳膊,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都得抓牢了。 走了三五步,何方借口鞋带松了,弯腰之前,不着痕迹地把毛线的手拿开。毛线被他那张好看的侧脸迷得不行,也没注意这些细节。只当他是害羞,这么绅士的男人在国内是很少见的。人可以假装优雅一阵子,但是很难保证时时体面地过上一辈子。但是何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回回看到他都是这种不急不缓,游刃有余的从容,他的优雅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跟他走在一起,总是能收获到别人欣赏的目光,更为重要的是,别人那些目光没有在他脸上落下任何痕迹,不惊不喜。这使得毛线每次在他身边,总会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努力保持一个高雅的姿势去迎合他的体面。她以为,何方就是对她三十年单身生活最大的补偿。 那次会面进行的很顺利,按照何方父母的提议,把婚期定在两周后,赶在腊月之前。老王的意思,等到开春后也不晚,现在年轻人时兴录像,到时候春暖花开一派繁荣岂不是更好。这何方妈妈就说,还是趁早好,毛线这一过年就三十有一了,三心二意可不好。毛瑾觉得亲家母说得也在理,早点嫁出去她还能早点抱孙子。这么地,毛线就从一个大龄剩女变成了待嫁少女。毛瑾也推了不少公司的事,娘俩就是逛逛街,做做脸,准备一些嫁妆什么的。 老王赶在毛线领结婚证之前,置备好了闺女的嫁妆,一套小二层,连装修都赶出来了。还不到十天,虽说都是自己家的工人,但是毛线清楚一定是费力不少周折的,尽管供暖期间装修的活儿要少一些,可是工人也少啊。加上老王连毛瑾也瞒着,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毛瑾和毛线在新房里上下一通转悠,毛瑾更是感动的泪水涟涟。本来老王作主不要彩礼的时候,她是有些不愿意的。她是经历过两次婚姻的人,深知这婚姻背后的复杂,彩礼在某种程度上反应的是男方对女方的重视程度。一分钱不花上赶着送的,不一定就会换来男方的善待。毫不费力得到的注定不会被珍视,来得容易去得快,这是人的通病。她只当毛线不是老王亲生的,所以人家才无所谓。没成想,老王能有这份心思,她觉得,这辈子,跟他,值了。 毛线也没想到,当初她刚考上博,老王就给她配了车,他们姐弟一人一辆,算是成人礼。从心里,毛线也没把那车当作自己的过。可这房子确是实实在在,写在了她名下。看着老王微秃的脑袋,驼起的背,毛线有些心酸,她童年所有记忆里几乎都有老王的影子,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她从心里认为她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报恩,报那份养育之恩。她曾以为老王为她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娶了她妈毛瑾,换一个人娶了她妈,也会这样对她。可是,现在,她在审视自己,换一个人真的会这样吗?她的亲生父亲又如何?从前杳无音信,在她工作之后,偷偷地找到她要生活费。谁更像父亲,那一刻,她哽得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用了很大的力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别过脸捂着眼睛。她还不习惯在老王面前落泪。 老王挪动肥厚的身子,绕过未拆装的茶几,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毛线跟毛瑾吵架后那样哄着她,说:“女儿呀,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是大人了。”后面的话,老王也说不下去了,嘴巴向下撇着,暗黄的皮肤挤向鼻子两边,鼓鼓的,像个压扁的包子。 “老王,谢谢你。”毛瑾先收拾好了情绪。 “这回踏实了?”老王搂着她的肩膀,又招呼毛线:“走,回家吃饭。” 毛线经过了杜云的房子时,想着该去看看毛球了,从她告诉了杜云结婚的消息之后,那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这好些日子没看到人了,她这心里还有些惦记。 毛瑾知道毛球和皮蛋的事,只叮嘱毛线晚上回家吃饭,还躲开老王悄悄地跟她说,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男女关系上要节制。 毛线听得这一句“节制”那才叫一个哭笑不得。就她这样的,不节制又能有几个,想哪儿去了,那杜云比她还小了五岁的,她是不能接受姐弟恋的,现在这年头,找个岁数大的,还得成天防着别人惦记呢,这要找个岁数小的,她不得操一辈子心啊。她可受不了这个刺激。现在的姑娘多生猛呀,那前一阵那谁不就愣说是继父老王的小三,跑学校找她来了吗?幸好她机智,直接把球踢给了她妈毛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