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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天气仍留有夏末的热辣,阳光虽没有八月烈,也依然灼得人睁不开眼,夏弦鼻尖冒汗,目光在五十米之内搜寻空的停车位。    今天是农历八月初八,杨锂结婚的日子,她三天前收到请帖时的表情可以用惊吓来形容,这年头闪婚也普遍,但像杨锂那种做事讲规划,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居然也会闪婚。    是爱情的力量太伟大?    夏弦不知道杨锂请了哪些人,她和销售部的人交往不多直接去问太冒失,她料想何蓁蓁应该也收到请柬,但基于何蓁蓁对杨锂微妙的感情,她也没有问。    在露天停车场转了两大圈后,夏弦总算找到一个空位,她打着方向盘正想将车倒进去,却被后面开来的一辆白色宝马捷足先登。    夏弦气愤,拉开安全带就冲下车准备找对方车主理论,开“别摸我”了不起啊,还有没有点素质了?只要是会开车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正在倒车。    夏弦冲到对方车头还未开骂就见何蓁蓁从副驾驶室下来,一身盛装,妆容也精致得无可挑剔,走路和微笑都带着一种仪式感。她再看驾驶室下来的男人,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样子,身高模样都很普通,穿戴浮夸,眼神轻蔑放浪,走路吊儿郎当,夏弦看着就不太舒服。    “对不起,夏弦,刚没看到是你。”何蓁蓁的脸有点不自在的红,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热。    “不是我就可以抢位置了吗?”夏弦本不想让何蓁蓁为难,但看到男人那副满不在乎的嘴脸就来气。    “自己动作慢怪谁?”男人的语气很轻浮,“就算我不该停也停了,你能怎么样?”    夏弦眼尾余光扫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不能怎么样。”    “那就是了。”    男人一开口,夏弦觉得自己使劲压回肚子里的怒气完全喷涌而出,压都压不住,她也不再多言,转身折回车里,然后直接将车开到宝马面前堵了个严丝合缝。    “你他妈疯了吧,干嘛堵我车?”男人冲着夏弦怒吼。    夏弦熄火下车,微笑着把他刚才说的话还回去:“我堵就堵了,你能怎么样?”    “你他妈……”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告诉你今天我的车就停这儿了,你有本事就给我砸了开出去,不然就等我心情好了给你挪位置。”夏弦怒视着她,语气凌厉无比,说出来的全是狠话,“开个X5就要上天了,我家闲置的车都比这个好,别用你那脏眼神看我,真把我惹毛了,我就真的找人送你上天。”    何蓁蓁杵在旁边一言不发,既尴尬又惊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夏弦,也不知道触到了她哪处逆鳞,让她狠厉得一点颜面都没留。    夏弦放完狠话转身就走,男人骂骂咧咧想去追,终是被何蓁蓁拦下。    夏弦一口气走到酒店门口才停下,说实话她有点后怕,刚刚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她肯定不是那龌蹉男人的对手,说不定还会被打得很惨,那种人难道还指望他发扬绅士风度怜香惜玉不成?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遇到这种事……她估计还是会这样冲动,谁让他嘴贱。    大不了明天就去报个跆拳道练着。    夏弦不给何蓁蓁面子,百分之七十是因为不想忍那个男人,百分之三十是不认同何蓁蓁的做法。她可以理解何蓁蓁重视物质胜于感情,却接受不了她找这样一个人来维护只有她自己才在意的面子和自尊心。    婚礼现场很热闹,由于是中式婚礼,酒店大厅被布置得喜气洋洋,杨锂穿着黑色状元袍站在舞台尽头,神色平和的着看披戴着凤冠霞帔的新娘从宴会厅大门走进来,看着新娘走上台阶,在主持人的提示下他快速迎上去从新娘父亲手里接过新娘的手,夫妻执手跨过火盆、马鞍回到舞台上,在宾客的祝贺声中拜堂、结发、谢媒、敬茶。    盖头掀起来,夏弦第一次看到新娘的模样,何蓁蓁之前提起总是嫌弃又不屑,“不咋样”三字贯穿始终,她开始以为何蓁蓁的评价带了感情色彩,今日一见,她才知道何蓁蓁的评价可能还留了余地。    到了“改口”的环节,夏弦才知道台上坐的是新娘父母,杨锂的父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到,她看着杨锂有些隐忍的表情,突的想到两个月前他离开凯风前他们三个人吃最后那顿饭的情形。    那日何蓁蓁明显憋着气,不仅喝高了,还说了很多半真半假的讽刺话,夏弦以为杨锂会生气,但结果他似乎并不在意。    两人将半醉的何蓁蓁送回家,回去的路上杨锂突然问夏弦:“夏弦,你和萧总在一起开心吗?”    她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还未开口又听他没头没脑的说:“大概也只有萧总那样的男人才配你。”他深深的看着他,把一句玩笑话说得认真又无奈,到最后只剩苦笑。    夏弦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他:“杨锂,你知道蓁蓁喜欢你对吗?”    “知道,但是她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也一样。”    “为什么要走?”    杨锂知道夏弦想问什么,短暂沉默几秒后开口:“因为现实,在现实面前一切理想、追求、喜好都一文不值,这句话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我知道从她第一次开着那辆A6来公司接我开始,周围的猜疑嘲笑就没断过,我不在乎,他们说得对,我的确是攀了高枝。”    他无奈的笑了笑又说:“她背景关系没有他们传的那么邪乎,但比起我不知道高了几座山,和她在一起我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不爱她,但却在她身上找到一种归属感,我知道她或者她家里怎么想,她也知道我看中她什么,这样很好,起码我不是靠欺骗得来的。”  ……  直至婚礼结束,新郎新娘开始挨桌敬酒,夏弦才收回思绪,她无意看了何蓁蓁一眼,对方正正襟危坐的吃东西,脸上的表情极淡。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何蓁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低下去,她身边的男人见状立马甩过来一个极其怨毒的眼神,嘴巴一张一合夏弦听不清也知道不是好话,她不想和他计较,狠瞪一眼把头转向一边。    “唉,我听说杨锂这小子是奉子成婚,新娘子都好几个月了。”  “真的假的?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猛。”  “真的,不信你们待会儿看新娘肚子。”  “操,那不是一认识就上床?不是一夜情搞出事被逼婚吧?”  “哈哈哈,这都能一夜情,重口味……”  “唉唉唉,你们几个积点口德。”  “……”    夏弦这一桌都是凯风的同事和同事家属,一个人起了话头其他人就炸锅式的起哄开,不算好话,但也绝对没有恶意,只是夏弦不习惯开这类玩笑,只好埋头吃菜,光听不语。    也不知是不是她过于安静,突然被人点了名。    “夏弦,你怎么光吃菜不说话?是萧总不在寂寞得抑郁了?”说话的是销售部的彭程,因着杨锂的关系,夏弦和他还算比较熟悉,但鉴于此人一向口无遮拦,两人谈不上有私交。    夏弦正喝果汁,一听这话脸立刻就红了,而且是那种瞬间蔓延到耳根发烫的红,她无奈看着同桌笑作一团的众人,除了想捂脸,想不出合适的话说。    见她这个样子,立刻就有人出言解围:“彭程,你喝酒喝傻了是吧?敢捉弄夏弦。”    “就是,想被炒了是吧?”    彭程被说,立马换上一副恭谨的表情,他倒上一杯酒举到夏弦面前,玩笑式的半鞠躬说:“小的口没遮拦,请老板娘手下留情。”    夏弦也豁出去了,端起果汁跟他轻碰,一副老板娘做派:“留情可以,但你得流点血。”她微蹙眉,扫了一圈周围,吩咐,“一顿君越的海鲜宴,听者有份。”    在一片欢呼声中,彭程“含泪”答应下来,饭桌上的气氛一时相当活跃喜乐。    吃完饭,夏弦跟杨锂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由于张淼和她同方向就顺路载了她一程。    路上,张淼边补妆边问:“刚才何蓁蓁那男朋友干嘛一直瞪你?”    “你刚没看见我堵了一辆X5,那车是他的。”    “啊?”张淼合上镜子,一脸不置信表情。    “看不惯他那屌样。”    “就这样?不对啊。”张淼坏笑着盯着夏弦的侧脸看,“我家温柔如水的小弦弦怎么一下成了刺猬?不寻常。”    “你也觉得我做得太过了?”夏弦有点不好意思。    “那倒不是,我关心的是你的心情问题。”    “很OK.。”  “看你皱眉,我就知道不是。”张淼一副博大精深的了然样,“女人心情不好,原因只有几种,比如生理期。”    “我刚过了,谢谢。”    “箫总这两天好像没在公司?”    “嗯,去香港了。”    “哈哈哈,看来彭程还真没说错,你是箫总不在寂寞得抑郁了?”    “你看我的样子像抑郁了?”    “有点。”    “……”    “女人性生活不协调都容易抑郁。”    “信不信我扔你下车?”    “信,我闭嘴。”张淼说着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脸上却笑开了花。  送完张淼再回家已经下午三点,夏弦困顿得厉害,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她觉得口渴起身去厨房到了一杯水,还没喝两口电话响了,她一听铃声,脸上漫开笑意。    “萧总裁好。”她看着厨房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笑得甜蜜。    “夏小姐在做什么?”萧泽刚从会议室出来,正准备乘电梯下楼,他晚上还有个应酬,司机已经在下面等了很久,怕晚上忙得太晚,抓紧时间给她打电话。    “刚刚睡醒。”    “那还没吃饭?我不在,你不会又偷吃方便面吧?”他只允许她偶尔换换口味。    夏弦其实想说“亲爱的,你真是好了解我。”,怕他念叨,只好说:“绝对没有,你走之前不是买了番茄吗,我待会儿煮番茄鸡蛋面。”    “真的?”明显不相信的语气。    “要不要我待会儿拍照以证清白?”    “这主意不错。”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弦听萧泽的声音有点疲惫,于是问:“那边很忙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    “还好。”萧泽说着咳嗽一声,“可能刚刚说话太多。”    “哦,那你等下早点休息。”    “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倒是想问,又觉得他一出去她就像个怨妇式的天天问行程,惹人厌烦。    “不问,你忙完了自然就会回来。”夏弦的嘴角上扬,“或者你想我了。”    萧泽低低笑起来:“我感觉自己被撩到了。”    “真的?”夏弦也笑,“那是不是有一种全身过电的感觉?”    “我想要你。”最后他说。    电话已经挂断,夏弦仍保持刚才的姿势站着。    她在回味,那四个普通的字混合着萧泽低沉湿润的嗓音从他嘴里说出来立刻变得妩媚妖娆,似带了股蛊惑人心的力量,在黑夜的侵染下摄人心魄,夏弦心里发痒,身体几乎同时有了意动,再看这空旷的房间就觉得寂寞。    她也好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