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婆似乎突然间真的老了,犀利的眼神倏地消失不见。
“要见我,是什么事?”她问小花。
小花行了礼,“兰小姐说、、、、、皇上没了。”
“没了?!”蔡婆婆忽地抬起头,眼里的情绪还没有出来又被压了下去,“不是说还在么?!”
“让我们老爷来吧,这是我们老爷告诉我的,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兰清若看出蔡婆婆极力压抑,却已经渐渐狰狞起来的神色。
“你不是说天下大乱了么?”小花上前一步逼视她。
“是,天下大乱了,我在庆丰待了十来天就是因为那里在打仗,城里的人不让出来,城外的人不让进去,稍不愿意就杀。”兰清若看着蔡婆婆逐渐冷静下来的眼睛,“城里就有好几伙,谁也不让谁,各占一块地方,前几天一把火烧掉了半个城池、、、、”
“那是谋逆呀。”蔡婆婆小声嘀咕一句。
小花和宁贵也陡地紧张起来。
蔡婆婆上下打量着兰清若,似乎在权衡着她的分量。
“只要天下大乱,蔡家庄不可能再有现在的太平日子过,更何况,蔡家庄内部已经乱了,婆婆想掩耳盗铃,固守这一方天地也不可能做到。”兰清若忙说,她在蔡婆婆的眼里看到了渐渐浓郁的煞气,“婆婆还不知道吧,你这宅院里已经成了淫秽之地,温饱思**。”
“胡说,”蔡婆婆突然目眦尽裂,大声喝斥,“你活够了!”
小花被兰清若的话吓得僵在一边,嘴角哆嗦着,踉跄了两步。
“叫我们老爷来!”兰清若压低嗓子对蔡婆婆说,“回头我全告诉婆婆,如果我说错了,你再杀我不迟。更何况,婆婆不是内宅妇人,你关心的事情我们老爷都知道,说不定他还能帮你。”
“你叫来!”蔡婆婆突然沉声对宁贵说,“把吴老倌和爬瞎子一起叫来。”
兰清若一激灵,身上的汗像脱缰的野马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小丫头,你害怕了?!”蔡婆婆带头走出佛堂,神色平和了许多。
“自然,我还没活够。”兰清若抹了把额头,舌尖舔舔流到唇边的汗水,苦涩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香味,她下意识地又舔了一下,突然醒悟,“你们给我已经下了药?!”
“放心,死不了,你一身汗也出得差不多了,你既然看出蔡家庄不同寻常,就该知道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蔡婆婆安心地坐在圈椅里。
“婆婆这个院子叫什么名字?”兰清若仰头看看,正房的厅堂屋脊很高,藏在黑暗之中像聚集着一股雷霆之势。
蔡婆婆没说话。
“婆婆不敢说,怕像小花一样透露出不该透露的讯息?!”兰清若轻笑道,“其实说的话都是次要的,我已经看到我想知道的了!”
一边的小花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厅堂外沉重却又悄无声息的呼吸使这间在夜幕中显得有些凝重的屋子更加沉重起来。
“单说那个圆月门,月亮主阴,所以蔡婆婆不可能是宅院的主宰,这宅子的主人另有其人。”兰清若停不下嘴,她又走到门边,“婆婆顶多是个大管家,所以我和老爷的命你还是不要轻易抉择的好,否则你会后悔莫及。”
“小丫头,”蔡婆婆嗤笑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紧张的样子。”
“因为我紧张,所以不会说谎话,”兰清若的眼神更加闪烁,“我看得出我们在你主子眼里不是无用之人,实话告诉婆婆,昨天我在庆丰城被那里的驻防司令抓住,老爷三两句话就让他们放了我,还把我们安全送出城!”
“安全?!”蔡婆婆头一次开怀地笑起来,“真要安全,你就不会在这里。”
“从另一个角度说,我们不是庸才!”兰清若的脑子转得飞快,“只有庸才才无人惦记。”
“到了。”小花出门看了一眼,小声禀报,她现在的神情比适才在一隅居谨慎了很多。
脚步轻快却又杂乱,不一会儿,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梅效白的脑袋歪向一边,晃来晃去。
“老爷,”兰清若倏地惊叫一声,扑过去,使劲晃着梅效白,她所有的力气和自做聪明都是基于梅效白来替她收拾烂摊子,看到无声无息的梅效白,她突然像被抽光了筋骨一样瘫在梅效白身上。“你们,你们、、、、、”
“已经吃了解药了,”吴老倌站在门边,被油灯营造出的巨大阴影笼罩着,只能勉强看见头颅的轮廓,他的声音没有了之前在村头时的轻快,“一会儿就醒。婆婆,”他语气加重,“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变了卦。我套了几句这位梅先生的话,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可我听了小兰的话却觉得恰恰相反。”蔡婆婆声色未动。
“噢,她说了什么?”一直站在门外的廋子蹒跚着跨进门。
“她说皇上没了。”蔡婆婆声音突然放轻。
“她说?!梅先生都没说!”廋子突然走到兰清若面前,身子弯下来,额头几乎抵到兰清若的鼻子上。
兰清若仰脸躲开。“老爷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