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时,血狼羔开口,就讲:“随水流我到了山洞外边,挣扎着爬上河岸,浑身湿漉漉的,风一吹,透骨寒冷。为了御寒,我便大力活动筋骨,先耍了一顿拳脚,然后又猛跑起来。出了田野,来到一条路上,我顺路向南正跑,听到脑后呼的一声,有棍子劈头砸来。我本能反应,右臂攥拳后挥,左脚向前方上步,右腿绷直后踹。就听啪嚓一声响,木棍砸在我右臂上,一断两截,后踹脚却被人躲过。我转身看时,一个麻脸大汉正惊惶失乱,要拿半截木棍,二度出手。见我正面,他大叫一声‘太岁爷呀’,转身就跑。我哪里容他走脱,几个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背心,往后一扯,麻脸便仰面摔倒身后。我转身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骂道‘妈的,什么玩意,吃了熊心豹胆,敢打你家太岁爷的闷棍’。麻脸吃不消我的脚力,双手抱住我的脚脖子,苦苦哀求‘爷爷饶命’。我见他怂包,便故意消遣他说‘要我如何饶你,给爷一个理由’。麻脸就说‘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就说‘你老母小儿和爷有毛线关系,这个饶你不得。’我一边说,一边脚下加力。麻脸急叫‘别、别、别,爷饶小的狗命,就以身相许’。我听他如此讲,就骂‘呸,你这腌臜货,滥用词儿,白白玷污了爷爷,你许鬼去吧’。麻脸急说‘小的是说为夜执鞭坠镫、鞍前马后、死心塌地的甘效犬马之劳’。我呵呵一笑,就道‘夯货,这话爷爱听,那就起来,给爷做点贡献’。未等他有动作,我移开脚,弯腰伸手秋他起来,三下五除二把他衣服扒下,要替换身上湿衣。不想那货想的邪,叫什么‘爷、爷,我是男身’。我好笑便骂他说‘腌臢蠢汉,似你这幅尊容,休说男身,便是女身,鬼也恐避之不及。爷只需要你这干衣服御寒而已,你□□个鸟’。那麻脸无地自容,待我换好衣服,他也只得捡了湿衣服提在身前,挡风遮丑。我说‘不想死在这里,快领爷就近寻户人家,一来避寒,二来索些酒食,祭祭我的五脏庙’。 麻脸不敢怠慢,头前带路,一溜小跑,我大步相随。走约四五里路到一茅草屋里,却正是麻脸的家。十分简陋,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八面走风,只能讲略胜于无。等麻脸穿上衣服后,我故意戏耍他说:“夯货,让你那‘上至八十岁老母、下至嗷嗷待哺的幼儿’都来拜我。”拿货也知我耍戏他,但也不敢与我开玩笑,只作真回话:“爷恕小的不实之言,那都是为求活命的托词。自爹娘亡后,与大哥分家苟居这卖茶茅草屋,我形影相吊,连老鼠也不与我做伴。因不知如何营生,所以才过得这等狼狈。” 听他如此说,便知与我是一路人。明知就里,遂不耐烦他再讲,训斥他说:“爷非活佛菩萨,面前诉什么苦。休要啰嗦,快尽家中所有,做好饭菜,来祭爷的五脏庙。” 麻脸不敢迟疑,到外边小窝棚里旋蹱即弄酒菜上来,竟然鸡鸭双有。我小马他说:“混账泼才,原来还是一个会变戏法的。”麻脸疑惑问道:“爷这话,是如何讲的。”我说:“我瞧你屋里院外,小飞虫都没的一只。这鸡鸭肉哪里得来?一定是你这泼才,耍戏法糊弄爷,使眼饱肚里饥。” 麻脸以为我当真要怪他,急忙跪下讲:“爷,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在与你相遇之处,一棍子打倒一个单行客商,扒来一些银两,都置鸡鸭酒肉。享用到今日,眼看食用将罄,所以又去那里,伏在草丛里,不料就遇上爷您。”我见他着急,便笑话他说:“原来如此。遇上爷算你倒霉。要怪就你,行事不瞧好黄历,兔子没守着,赚个活祖宗。” 麻脸讪笑不已。我闻见鸡鸭肉喷香,一时勾起肚里的馋猫饿虫,咕咕噜噜翻肠倒胃的寻食吃。于是不再和他理会,只把酒菜风卷残云般的吃了个净光。说来可笑,酒足饭饱之后,才想起那些酒菜是否有毒。幸好麻脸不是江湖上的老油条,我身安然无恙。 见麻脸收好碗筷,我就对他说:“谢你今日美食,只是明天还需如此,爷才喜欢。我困了,要睡个好觉,你须守好,不要打扰。”麻脸苦笑,说:“爷,您慈心体谅王二则个。”我便问他要如何体谅。他就讲‘身无分文,无处购酒和肉’。我深知对付二流子之道,要‘吃他喝他再踹他,才能乖乖听话来。’所以我哪容他‘撒娇’推诿,就冷冷地对他道:“休啰嗦,爷不管你如何,明天必须如今日这样餐食。否则,把你炖了打牙祭。滚出去,爷要睡倒。”见我发怒,麻脸不敢再言,哭丧着一个脸到外边去了。不久,我亦沉沉睡去。 次日天亮,我醒来便呼麻脸。他连声答应着从屋外边跑过来,我训斥他说:“不在爷身边好生候着,干嘛去了,是不是皮肉欠痒?”他笑容满面,说:“爷息怒,小的正给您炖鸡鸭肉呢。”我问他如何得来的,他就讲是从村里人家连夜摸来的。 我半真半假地调笑他说:“俗话讲‘一钱难倒英雄汉,赖汉处处难不倒’。你正应此理,看来你是可造之才。以后爷带你混,保你有个好前程。”见他不应答,忖他一早殷勤待我,不过是好吃好喝好送神,送神去了好心静。看穿他的小把戏,也不点破 ,我心下有了算计。于是佯怒让他速上酒肉,吃饱喝足,借口点火取暖,寻机失火烧了他的茅草屋。 麻脸眼瞅着赖以栖身的茅草屋,在烈火中化为一片灰烬,放声大哭。我呵斥他说:“一个连老鼠都不愿藏身的破茅屋,烧就烧了,有什么好哭的。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为人在世岂可苟居陋室,熬混日月,白瞎了父母精血,枉费了为人之躯。王二,你听我言,不舍狗窝,难得金舍。如今你片瓦不存,所有家当只剩一身灰。不如随爷到那繁华之州闯个天地,博取一个好酒骏马、金屋华舍的生活。远胜你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偷鸡摸狗的苟混日月。你说,爷的话怎么样” 我的疾言厉色吓着麻脸,他唯唯诺诺连声说“好、好、好”。我趁热打铁,就以不容置否的口气说:“既然说好,我们就即刻出发。”麻脸不敢违拗,掸掸衣服、抹抹脸,跟我一起上路,往东投无为州去。 去无为州路上,麻脸讲他姓王行二,因为长了一脸麻子,人们都叫他王二麻脸,也有叫他王二麻子的。这样的称呼使他倍敢挫伤和苦恼,逐渐性情变得乖张暴戾,与平常人睚眦必报。满村人无论老少,被他打了一遍,人人对他畏之如虎,即使兄嫂也对他避之不及。父母亡后,更与他断绝了来往。他自卑自傲,索性远离村庄,住到父母生前卖茶的茅草屋里。因为懒惰成性,不懂营生,便依靠打劫过活。他常常伏于路边草丛或隐身树后,遇到那单行客商,悄无声息地蹑踪人后,出其不意地朝人当头一棒,把人打蒙,尽取其财。临走时,还要把人衣服上翻半截,裹住头脸。他打劫人后,一般都是反方向逃跑,绕一圈再回茅草屋。后来人们揣测到他的作为,便传呼他叫做闷棍王王二麻脸。 我们二人一路走,一路说,到了无为州城里,已经日过午时。这无为州城里果然热闹繁华,这个时候,还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小商小贩人群里穿梭叫卖,茶坊酒肆里听(评)书看舞,大街两旁摆摊算卦的、玩杂耍的、赌小钱的、舞刀弄枪卖艺的、卖酒卖饭的,凡是三教九流的各色行当,这里应有尽有。 我和王二夹在人群里,东看看,西瞧瞧,感觉看不完的稀罕景,见不了的新鲜物。随着人流,我俩走着瞧,瞧着走,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面两个婀娜多姿的丫鬟,陪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姐,也在逛街看热闹。她们笑如银铃,语似莺啼。她们的天真无邪、清新欢快使我们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随行于后。 走着走着,就见一个独眼汉子对面过来,他连扫丫鬟、小姐几眼,不动声色的侧身而过。我就认为此乃稀松平常事,爽心悦目之物那个不爱瞧。他也只是万千人流中的一个匆匆过客,去而不再相见,不疑其将会生怪。再走片刻时间,发生事故。只见一个汉子,从小姐身后快步靠近,可可的把人后背一推,便向一旁闪过。可怜那小姐受人恶意一推,踉跄前栽,正撞在一人怀里,只听啪噹一声脆响,就见一个花瓶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小姐见状,吓得花容失色,掩口瞠目,不知如何是好。正惊慌失措吓掉魂时,又被人一把抓到胳膊 欲知后事如何,接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