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彧卿不答,却转而道:“白子画,你可曾想过你、我和杀阡陌逆天复活了骨头亦是有违天道?” 白子画垂首道:“小骨是神身,本在天道之外。” 东方彧卿摇头道:“神乃天地二气所化,应时应劫而生。骨头轮回几世都未恢复神身,却在妖神现世时恢复了神身,这便是她身为神而所应当面对的劫数和命运。妖神之力无法消灭,而只能封印,故此妖力现世之日便是骨头应劫之时。” 白子画倒退了半步,哑声道:“你的意思是小骨便是妖神出世的应劫之身?这你又如何得知?” 东方彧卿惨然一笑,道:“你道我是何人?我便是千万年前妖神留在世间的一魄。” 一瞬之间,诸多念头在白子画脑中闪过,他颤声道:“所以你才会扰乱天道,惑小骨放妖神出世?” 东方彧卿苦笑道:“我亦是最近才知自己是妖神一魄。妖神被众神封印前夕,他感知大限,便用裂魂术分了自己的一魄出来,引这一魄渡入轮回,便是我。妖力强大,我虽只有一魄,但也慢慢修为人身,只是毕竟仅有一魄,故此世世二十五岁便会早夭。至于扰乱世事以使妖神出世,是妖神裂魂时下在我身上的禁咒,连我自己尚且不知,只是莫名便会如此行事而已。” 白子画惑道:“依你的意思,小骨逆天再次转世,难道妖神亦得以重生?” 东方彧卿点头道:“妖神真身已被你焚于建木之上,而善魂又转世为南无月,故此二十年前随骨头转世而获重生的妖神仅一缕冥魂耳。” 白子画豁然道:“原来那冥魂便是妖神。” 东方彧卿又道:“妖神只是一缕冥魂,他需不断炼化凡人的怒、恶、欲三魄以增加法力,可他法力稍复又被你下在骨头身上的通灵护体咒反噬,只得另寻他法。于是,三年前他便找到了刚刚转世的我。我本是他的一魄,自不能耐他何,他附在我的肉身上,作法使我与他其他魂魄相融,从此,世间便再无东方彧卿了。” 白子画骇道:“如今妖神不但修得了肉身,更得了十方神器和小骨,他难道是要……是要……” 东方彧卿接道:“没错,妖神是要借骨头重夺妖神之力。妖神之力认主,妖神失了真身,如今能解开神器封印、获得妖神之力的便只有骨头了。待得骨头得到了妖神之力,他便用阴阳交合之法重得妖神之力而成为真正的妖神。” 白子画颓然倒退了几步,斜斜倚在洞壁上,道:“原来如此!为何,为何天道对小骨如此不公?!” 他心念电转,原来早在越州胡狼为患之时,妖神本尊便无意中得知了师徒二人之所在,待他二人入那仙洞修炼后,妖神本尊更是特特避开二人行事,炼化大量凡人魂魄以增强法力。待得白子画到了翼州,他又布下陷阱,希望一举擒得花千骨,但却反被白子画所伤。待得休养生息三年后,他于此次仙剑大会上再布陷阱,终于得手。 一念及此,白子画忍不住自怨自艾:为何如此疏忽大意,若是早做打算,亦不会落入今日这不可挽回的境地! 半晌,东方彧卿叹了口气,道:“上仙,现今六界可还安稳?” 白子画忽然挺直了身子,道:“六界无事,那便是妖神之力尚未出世!” 东方彧卿点头道:“妖神之力一旦出世,感应于天地之间便会引得六界大乱,眼下如六界安稳,上仙还有机会阻止妖神之力出世。” 白子画握紧了横霜,淡淡的杀气透体而出,扬眉道:“我与妖神两度交手,他不过是依仗着身为冥魂来去便宜,现今面对面交锋,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东方彧卿又道:“上仙,我适才所说的骨头乃应劫之身,你便该知道,只她在这世上一日,妖神便一日不能彻除,此事若为他人知悉,到时只怕六界都要与她为难,其时上仙该如何自处?” 白子画执了横霜,昂首道:“无论如何,我定当护她周全,妖神之乱我自会想出妥帖之法,但若有人危及小骨,便是与天下、与这六界为敌又有何妨?!” 东方彧卿道:“即是如此,上仙请记得今日对我之言,千万护骨头周全。” 白子画点了点头。 东方彧卿又道:“上仙,那妖神本尊如今法力虽不高强,但精通数术,且心思甚是缜密,行事更是诡异奸诈,善于谋划,你道糖宝为何能恰好在仙剑大会前夕幻化人身?亦是因那妖神之故,可怜糖宝至今蒙在鼓里,她不过是妖神诱骨头回长留的一步棋而已。由此可见其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上仙此去,千万小心!” 说罢,东方彧卿的身影渐渐模糊了起来,终于化作一缕幽绿没入玉珠之中了。 白子画定了定心神,收了玉珠,继续前行。 不知行了多少时候,前方终于有了些许光亮,朦胧中仿佛有熟悉而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