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般兴师动众的寻朕可是有何要事?”小皇帝从一本明黄色的奏折中抬起了他那双深沉如墨的眸子,内泛寒光。 婵娘守在殿外,并没有资格进来,女官也很识时务的退出了内殿,此刻御书房内就只有他们两人,真是个能尽情表演的绝佳时机。 “噗通”一声,她双膝跪地,目含泪光,嘴唇颤抖,一脸欲泣不泣的模样。 小皇帝明显被她这一番举动给惊得露出了几丝错愕,而后又立马一副严谨以待的模样站了起来,“皇后这是作何?” “皇~上~!” “……”小皇帝一脸黑线,“皇后有事大可以好好说话,用不着这般作态。” 谢葭语气一噎,合着小皇帝现在连陪她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日狗了,你个白眼狼! “皇上,臣妾不求别的,只求能有一个孩子便好,皇上可否看在夫妻多年全了臣妾这唯一的念想?” 小皇帝闻言,脸色更黑了,“皇后倒是说起胡话来了,这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朕能决定的。” 谢葭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脸皮比她还厚的男人,难不成他不跟她圆房她还能自己怀孕? “如今选秀在即,自古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皇上就不能成全臣妾吗?” “皇后,你逾越了。” “那皇上跟臣妾圆房哪怕就一次也好啊,臣妾不想到死都还是处子之身。”她伸出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眼泪也是说来就来,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这样演出来了。 小皇帝冷笑,“朕本念着皇后安分守己的份上打算放丞相府一马的,如今看来倒是朕看走眼了,皇后终究还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谢葭的双手一紧,胸腔内一阵怒火就烧了起来。 呵,好个白眼狼,借着别人的家世权利登基为帝,又哄骗别人家的女儿为你遮掩,现如今权利在手就要开始清算别人了。虽然丞相是有些贪恋权利舍不得放下,可他至少没有谋逆的野心,最多也不过就是希望皇后能生下嫡子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罢了。 可小皇帝夏侯琛眼里的杀意竟已不怕暴露在她面前了,可见他此刻是多么的有恃无恐了,不是已手握重权就是有了防身的王牌了。 原主谢葭知道的不多,只是在后来的弥留之际才发觉夏侯琛竟然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而后宫佳丽无数,即使是最得他心意的淑妃一个月也就能见到他几面而已,夏侯琛更多的是独留御书房,美名其曰是励精图治,可只有鬼知道他到底在干吗。 说到鬼,这夏侯琛身上龙气太盛,鬼魂也压根儿都近不得这御书房方圆一里之内。所以是鬼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什么王牌了。 谢葭跪得膝盖生疼,顿时就收了哭容,又咬牙兀自站了起来。突然觉得她要是这样低三下四的跪求他这种不要脸的白眼狼的恩宠,没节操的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夏侯琛见她收敛了惺惺作态,嘴角顿时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看来一场选秀就把一个隐藏了五年的人给逼出了原形了,幸好他没有碰她,不然让她一朝有孕还不知道会如何有恃无恐的蹦跶。 她拍了拍膝盖上没有的灰尘,尽量心平气和道:“既然皇上已然认定臣妾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臣妾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人在做天在看,还望皇上做事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嗤!”夏侯琛笑得一脸邪魅,“不知皇后今日是魔怔了还是本性使然?朕倒是不知这宫中谁还有良心?你家中母亲迫害庶子女时也没见你有曾开口阻拦过,你姑母待你一心一意,你不也对她尽数隐瞒助我亲政吗?” “那我对你算是掏心掏肺了吧,你又为何这般对我?” “你只是想要个孩子罢了!”夏侯琛轻蔑道。 “那我自愿喝绝子汤,皇上可愿与我圆房?”谢葭气得有些无奈,原主要是知道她一心一意相待的人竟然只是这么一副面孔估计都不会上她的铺子做这趟生意了。 “皇后莫不是把朕当三岁孩童了?喝了绝子汤的身子可是太医诊断不出来的吗?这消息要是传出,天下人会如何看朕?皇后可是端的歹毒心思。” “你!”她伸手指向他,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夏侯琛却转过身不愿再多瞧她一眼,“你要是还能继续安分守己下去,与朕继续相敬如宾的话,你不仅可以享受一世的皇后尊荣,我也会考虑留下你一家子的性命。” 两年后丞相府会因为贪赃枉法被人联名举报,而后又爆出许多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等诸多丑事。夏侯琛下令彻查,发现却有其事,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丞相被当场撤官,丞相府所有家产充公,一家老小被遣送回乡,丞相府长子更是因为强抢民女手头上出了人命案则被充军塞北服役十年。 而这些都还只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就轻判决的,原主还因此感恩戴德,尤其是夏侯琛更并没有因此冷落她,而是依旧待她如初,给她尊荣。满朝上下皆称皇上仁心仁德,有情有义,乃至天下百姓都是如此颂德天子。 现在的谢葭看来,这无疑是个天大的谎言。可是更改大致历史格局是会遭天谴的,所以她随意感慨一下就好了。 “那、那好吧。”她妥协道。 夏侯琛又是一惊回头,他今日倒是真看不明白皇后了。 “不过我看你的女官长得挺好的,有气质又有才华,不知可否割爱让给我?”她索性连“臣妾”也不用了,反正演戏也没用了。 夏侯琛皱眉,沉默不语。 谢葭就有些无赖了,“怎么,你才说了要给我一世尊荣的,如今我跟你讨要个宫女你还舍不得了?莫不是你们已经滚床单了?”她故作惊讶。 “皇后,注意你的言行。”他凛冽道。 “那你们到底滚了没有?” “……”夏侯琛面沉如墨,不就是个宫女嘛,罢罢罢,打发她走才是正经,“你要就领走吧,以后别再踏进这御书房了。” “你放心,以后你求着我,我都不会来了。”她挥挥手,潇洒之极,姐要回去重新拟定爬你龙床的计划了。 “谢葭,你知道宫中什么人死得最快吗?” “嗯?” “不识时务之人。” 谢葭一笑,“那你知道宫中什么最多吗?” 夏侯琛抿嘴。 “女鬼啊!因为女人最他妈的不识时务了!” …… 一脸宛如斗胜了的公鸡一般从御书房出来的谢葭又坐着凤鸾回了长春宫,驾鸾后还跟着一脸隐有落寞之色的女官玉婉。 嘉庆十二年四月十六,自新皇登基一来第一次大选各地都进行得如火如荼,送上来参选的秀女加起来将近千人,而顺利通过初试入宫的只有三百来人。这三百来人中只有一小部分有幸能得恩宠,大部分都将会成为宫女或者女官,也有那能求得恩典被赐婚给皇孙贵族的。 “娘娘,明日便是入宫秀女们的复选了,储秀宫的姑姑来问话,除了惯常三考之外娘娘可还有额外的题目?要是有的话她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婵娘道。 谢葭嘴里吃着的蜜饯,手里抓着话本子,闻言也不曾抬头,“哪三考来着?” “才艺、厨艺和诗词。” “那这些她们岂不是都是手到擒来?确实难以分伯仲了些。” “所以储秀宫的管事姑姑来问可有添题。” 谢葭把书一放,“那就再添一道,再比一比看谁的叶子牌打得好。” 婵娘:…… 储秀宫一共三百六十位来自各个地方的秀女,三考肯定不可能一个个来,而是以抽签的方式分为二十人一组,连考三天,要是有添题,那么第四天继续。最后四次成绩相加,由皇后决定前多少名可入御前殿选,而未入殿选的秀女则都成为次等宫女并根据成绩高低挑选差事。 第一天是才艺,谢葭看得兴致缺缺,只看了一两轮便都交给了教导宫规礼仪的姑姑们评分。 第二天是厨艺,谢葭就来劲了。只是姑姑们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菜肴做得好吃的皇后却给了低分?反而她们觉得一般般的却都被皇后评了高分。难不成她们的口味就差了这么多吗?姑姑们无法,只得跟着皇后给个差不多的分数。 当天晚上就有秀女在房里哭了,暗暗埋怨自家厨子都是些没本事的,味道的好坏都分不清。 第三天是诗词,这个就是皇后随便给个临时题目,让各组秀女们临时答题就好了。或是指一物作诗,或是出个对子,又或是背诵某圣人的诗词一篇。总之这一题可以让谢葭尽情的娱乐,虽然她们做出来的诗词她根本不懂好坏,而她只看个人颜色给分,长得好的分就高,长得一般的分就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