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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庙外林荫郁郁,花团锦簇,一条大道畅通,景色分外宜人。而距红线庙十里之外则有一方小亭,可供来往路人小憩或是避雨。    李玉琀此次出府除了随行的丫鬟阿玲之外,家里还给她指派了两名家仆和一名奶娘跟行。近些年来,李玉琀被家里管得甚严,去哪里都得经她父亲李瑁埙同意方可。自三年前开始,李玉琀一直以养病为名被关在家里不得出门半步,今次同意她出来还是她父亲李瑁埙见她这些年比较乖巧才勉强答应的。     见李玉琀从大殿出来,去后面添香完火钱的奶娘刘氏立马迎上来,关切地唤了一声道:“小姐。”    朝刘氏微微一笑,李玉琀拉过杜晓七,对刘氏介绍道:“奶娘,这位是杜姑娘,六年前在雅竹画坊认识的好姐妹,多年不见,我想同她聚上一聚。”李玉琀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从她向刘氏介绍杜晓七就可以看得出来。    刘氏好奇地打量了下杜晓七,见她穿着和装扮都不俗,便信了她家小姐的说辞,以为杜晓七是李玉琀六年前偶然相识的他乡小姐妹。这刘氏明里虽说是李玉琀的奶娘,可实际上却是完全听命于李瑁埙。在李府,恐怕也没谁敢不听李瑁埙的。这次出来,李瑁埙叮嘱过刘氏让她好好盯劳李玉琀。“可,可老爷不让你……”刘氏十分为难的看了眼李玉琀。    李玉琀淡笑道:“奶娘,这红线庙十里开外不是有一方小亭吗?我同月儿在那里叙旧便可,你和家奴也不用离开,就在附近候着便好。月儿是外乡人,前段时间才回云乡镇探亲,今天便要离开了。我就同她说会儿话,绝对不会让奶娘为难的。”    刘氏见李玉琀都说到这份上了,便点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她顿了一下,看向了杜晓七身边的夙卿。“这位公子是……?”    杜晓七朝刘氏微微颔首,接话道:“这是我家夫君,磬郎。”在刘氏面前,杜晓七也装得十分知书达理,仿若打小就在大世家中的千金小姐。不过,杜晓七原身的的确确是大家小姐,作为六大仙门世家之一杜家现任当家杜麒的女儿,岂是一般大家小姐可比的?    莫名多了一个新称呼的夙卿真不想鄙视杜晓七取的名字,可她不能发作,只能软化脸上的寒霜,冲刘氏淡淡点了下头。    刘氏笑了笑道:“杜姑娘的夫君可真俊俏。”    杜晓七‘羞涩’地红了脸。    目睹杜晓七露出羞涩表情的夙卿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装得跟真的一样,啧。    一行人离开红线庙上了各自的马车,一路西行,来到十里开外的那一方小亭。小亭就在这条路南面的上坡。这是一条岔口,一边朝云乡镇镇上方向,一边则通向其他地方。李玉琀下了马车,由阿玲和杜晓七搀着,而夙卿则守在马车上。李玉琀看了眼欲跟上来的刘氏,柔声道:“劳烦奶娘在马车上等一会儿。”    刘氏见李玉琀发话,再加上外人在这里,只好慈爱地看着她,道:“嗳,老奴就在这里等着,时候还早,小姐尽可同杜姑娘多聊会儿。”    李玉琀轻轻一笑,没有接话,而是转头和杜晓七还有阿玲一起上了坡。进入亭中,阿玲体贴地用自己的衣袖替李玉琀和杜晓七擦了擦石凳,接着将她手腕上一直挂着的披风披在了李玉琀身上。    杜晓七瞧着阿玲,唇边泛起一丝浅笑,道:“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李玉琀淡笑道:“阿玲自小就跟着我,一向机灵。”说着,她轻咳一声,直奔主题道:“杜老板,你愿不愿意听小女子说一个故事?”    杜晓七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道:“请说。”    这个故事一讲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李玉琀的故事同斐青说得多半相似,结局却是截然不同的。李玉琀的结局不同于斐青说的那般残忍绝情,可她的结局却是一道千千结,无论多努力都无法解开一个。    一开始所述就如同斐青所讲,梅林赏梅宴的初时令她对斐青很是倾慕,一次又一次的斗诗斗词让她钦佩斐青才华的同时,也遗落了自己的一颗芳心。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叫意气风发的斐青,想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在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后,李玉琀明里暗里也暗示过斐青几回,对方显然同她一样,是属意于她的。李玉琀设想过自己恢复女装出现于斐青面前的各种结局,却独独没料到那么一个结局。    在打算同斐青说清楚前,李玉琀收到了斐青的断绝信。    自后,李玉琀便一病不起。    “断绝信?”杜晓七有些惊讶。    李玉琀苦涩道:“是啊,一封断绝信,里面一字一语尽是对我的不屑和侮辱,仿佛我爱他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提及那封信,李玉琀已不像最初那般绝望,可再次提及依旧心如刀割。    “你确定是斐公子写的?”    李玉琀点头,道:“斐郎的字我是断不会认错的。”    杜晓七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从中作梗导致的。“李姑娘,敢问你与斐青之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小女子的父亲和母亲。在确定斐郎对我也有意之后,我便将斐郎之事告知了父亲和母亲。当时,父亲和母亲还说要见见斐郎的。谁知人还未见,我便收到了斐郎的断绝信。”    “这断绝信是谁给你的?”杜晓七问了一个重点。    “家父。在决定相约斐郎见面之前,父亲就瞒着我去见了斐郎。我记得,那一天父亲回来的时候带着满满怒气,他把那封断绝信拍在桌上让我自己看。我看了后才知道斐郎是如何的冷酷绝情……父亲说,斐郎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是看中我们家的家财才会喜欢我的……我其实不信的,可是那封断绝信又不得不让我相信自己是真的有眼无珠……”    杜晓七扬了扬眉,内心已经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这种狗|血的八点档,她已经看过不少电视剧演过一模一样的剧情了,简直是好大一盆狗血。说白点就是有钱人家的粑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看上穷书生,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断了这个念头,先单方面去找穷书生,派人把穷书生给揍了一顿,用卑鄙的手段让对方怨恨上自己的女儿。然后又搞来穷书生的笔迹,模仿一封假的信丢给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对穷书生死心。好嘛,自此以后穷书生和小姐老死不相往来,带着对彼此的怨恨game over。厉害了,我的粑粑,在这个信息科技丝毫没有半点发达的世界,这种拆散有情人的办法简直太特么溜了!!    不过,让杜晓七比较在意的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梅林同斐青见面的李玉琀。在这个充斥着修真者的世界,易容丹什么的只要有点钱还是能搞到手的。可李瑁埙要想让斐青死心,有N种办法,断不会用那种自毁女儿清白的方法来让斐青死心。找人易容成自己女儿模样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来让斐青死心,除非这位粑粑的脑壳被驴踢过了。     “李姑娘,你可有姐妹?”    李玉琀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回道:“曾有一胞妹,五年前家妹因病去世了。”    杜晓七抱歉地冲李玉琀笑了笑,道:“对不起。”    因病去世什么的,好像很有秘密吖~~    “李姑娘,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手里的团扇轻敲着石桌桌面。    “小女子希望杜老板替我去一趟南阳镇的阳城书院,替我亲口问斐郎一句话。当年,若真如此不喜于我,又何必回应我,还赠我那一枚传家玉珏?我要他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彻底死心,解我心底之结的理由。”     “就这样?”    李玉琀闭上眼,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疲色。“……就这样。”这是她的心结,困了她多年的结。    “李姑娘,姻缘酒舍只替人牵红线,断红线。”    “……那就劳烦杜老板断了这红线吧,彻彻底底的。”    杜晓七盯着她,半晌,才微微颔首道:“好。”    李玉琀笑道:“多谢杜老板了,不知报酬……”    杜晓七道:“待我办好此事再谈报酬不晚。”    “这……”    “你放心,这报酬绝对是你们付得起的。”    李玉琀怔了怔,唇微抿道:“如此,小女子在此便先谢过杜老板了。”    李玉琀的故事同斐青的故事拼凑在一起就是一个圆。两个人,两种说辞,带着对彼此的怨和恨。李玉琀抬头望向亭外,容色苍白又带着一丝迷茫。“杜老板,你说爱一个人明明那么难,可为什么恨一个人却那么简单?”    杜晓七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恨他吗?”    李玉琀疲惫道:“恨一个人太累,如今,小女子已不想花费多余力气去恨他了。”或许,一开始是恨的,可时至今日,她已无力再恨,太累了。    恨一个人的确太累,看看现在的李玉琀,再看看现在的斐青,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娇俏活泼,如今只剩下满面疲惫。    临别时,李玉琀对杜晓七又说了一句。“阿玲每隔三日便会到酒舍来寻杜老板,届时有任何消息杜老板都可告知阿玲便可。”    杜晓七颔首道:“好。”    望着被阿玲搀着离开的纤细背影,杜晓七觉得这位姑娘的人生就跟八点档狗血偶像剧差不多,怎么狗血怎么来。她和斐青本该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若非当年之事,如今或许便是另外一种面貌了。    走下坡,来到等在马车前的夙卿面前,杜晓七抬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哎,天色不晚,咱们也该回去了。”    夙卿点点头,扶着杜晓七上了马车之后,自己也坐上了马车。拉紧缰绳,夙卿熟练地驾着马车往云乡镇驾了去。    两人回到酒舍已过酉时,见老板和二当家都回来了,今次当班的掌柜媚娘黑着脸迎上来,道:“七娘,卿爷,有两个傻逼在咱们后院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