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赵竫出了侯府才想起来，方才被季显母亲的召见吓了一跳，竟忘了向季显说明家世。他懊恼得一跺脚，唯恐再入侯府又被季显的母亲召了去，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终究是怕横生枝节，只得先回了赵府。

赵学舟一下朝便回了赵府等消息，听儿子说起忘了告诉季显身份，抚须道：“竫儿你太多虑了。他能去把你带出来，必然是有人向他禀报过你上门，若非笃定你良家子的身份，他岂能将你安排进军府。兵部掌握在墨远重手中，我有时也鞭长莫及，由季显来安排，你入武职的确会顺利很多。”

“只是……为何是裕州？”赵学舟皱起了眉头，“仓裕州虽好，但不是唯一选择，京城西边的垣州，东边的宛州，还有同州，都可选，为何偏偏是刚出事的裕州。”

“也许是凑巧吧。”话虽如此，但赵竫一细想，也有些愕然，不知为何如此巧合，他要去的地方偏偏是夏大人之前主政的裕州。

“可能是凑巧，但我们不能够把一切都当成凑巧而不去追根究底，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裕州是墨贼一直想要掌控之地，他拿下夏大人后，花了不少力气把他的人换到裕州。裕州既是林贼关注所在，也是当下他把持最严的地方，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你去这乱成一锅粥的裕州，只怕是墨党有所动作。”

赵竫虽认为季显不至于会害他，却没有说出来，之前的教训已经让他学会了不要轻易下结论。他见父亲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道：“我问问季显便是了。怎么就去了裕州，他总会给我一个说法，到时候就知道了。”

若真是有心算计，他岂会说实话，随便一个别处没有缺额的借口便可打发了。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太轻信于人了。也罢，吃一堑长一智，朝堂上的老狐狸谁不是历练出来的，让他受受挫长点见识也好，否则等他得了皇上的重用或是直接对上墨贼的时候，若还是这么没有成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学舟叹了口气，点头应允。“想要为国尽忠就不能瞻前顾后，只顾自己安危，即便是冒险，我们也只能一试了。你此去万事小心，我让赵岩随你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你的性子耿直，与人交往作不得伪，不需刻意与人亲近，渐渐拉近关系反而不显异常。但是，无论你们关系如何，必须防备着季显，此人深奸巨猾、行事难以捉摸，究竟是敌是友连我都看不清，你更难把握。今后凡事多于为父商量，任何事情都要摸清楚了内情后再去做。”

赵竫一一应下。父子二人正说着，下人来禀报，“老爷，三少爷的行李收拾好了，马匹也备好了。”

赵学舟道：“我陪你去向你母亲辞行。”

赵竫惶恐道：“不敢劳烦父亲相陪，孩儿自己去就是了。”

“不妨事，你刚回来就要走，你母亲必定心中难过，我去也可宽慰她几句。”赵学舟贵为首辅，可谓位极人臣，可他对妻子却是一如既往地敬重，几个儿女全为她所出，姬妾也不多，京城世家贵妇莫不羡慕赵夫人好福气。

父子二人相携来到赵夫人房中。赵夫人见了他们很是惊喜，可还没等惊喜劲儿退下去，便得知了小儿又要远离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赵学舟，又转头面向另一边。赵竫急忙走到母亲面前，正要说话，却看见了母亲眼中滚落的泪水，他顿觉心中刺痛。

“夫人，你这又何必。”赵学舟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况竫儿过些天就回京番上，不就回来了。此后他入职金吾卫，便如现在一样。”

赵夫人急了，流着眼泪道：“老爷，那金吾卫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竫儿是我最小的儿子，我只求他平平淡淡过日子，不求他建功立业。老大和老二都已功成名就，广大我赵氏门楣有他们就足够了。留一个儿子过安生日子不好吗？”

赵学舟失笑道：“夫人，金吾卫又不是龙潭虎穴，看把你吓得。之前是有豪奴相斗，殴伤金吾卫的事，但这并非常事，偶有发生罢了。你不能草木皆兵啊！”

赵夫人哭着说：“你少哄我，金吾卫身负维系治安之责，京城那几家豪奴的强横，你又不是不知。他们气势凌人，几曾把区区卫士放在眼里？你所谓的殴伤，是打断人家双足，逼人在地上爬行。如此恶行，屡禁不止，更何况不乏各家纨绔子弟，甚至朝廷命官亲身上阵。

以前柳侍郎当街追打贾大人，金吾卫和京兆尹都束手无策，只得等陛下升殿时上报，也不过罚了一月俸禄。若是竫儿当值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不阻止柳侍郎，贾大人受了伤，他难辞其咎，若是阻止，柳侍郎不能打死贾大人，还不能对竫儿下死手吗？”12341234xs